地面上散乱地扔着两件防辐射用的铅衣,郁岸小心地扶着墙侧着行走,试图找到另外的出口,但又不能跑太远,得确保男医生一直跟着自己,没有追到半路又跑回去解剖周先生才行。
房间里放着一台陈旧的x光机,像上个世纪的旧机型,很像服装店的更衣室,前方竖着一道显像板,后方则是机器本身,人需站在二者之间,就可以完成x光透射检查。
机器正在运行,不停发出运转的噪音,严重干扰了郁岸的听觉,他无法靠脚步声判断男医生的位置。
这时,趴在肩头的右手突然开始拼命扯郁岸的头发,示意他向门口看。
男医生已经追了过来,抬腿迈过地上散落的铅衣,弯腰在桌椅下寻找郁岸。
郁岸蹲在靠近x光机的一个暗格底下,看着男医生步步逼近。
男医生带着悚人的微笑,僵硬地走到郁岸藏身的暗格前,缓慢地弯下腰,与郁岸四目相对。
视线相接的刹那,郁岸的左眼亮起紫光,畸核表面的羊头恶魔扬唇狞笑。
功能核-撒旦指引的基础能力是使目标迷失方向。
男医生中了招,双眼迷离,昏昏沉沉地站起身。
郁岸抽出匕首便窜了出去。
他右手反握精钢匕首,左手握拳做防守姿态,一脚飞踢直奔男医生面颊。
男医生被撒旦指引迷惑,反应速度慢了不止一星半点,勉强抬手架住郁岸的左腿,郁岸便突然扭转身体扫来右腿,迅猛力道直接将男医生踹翻在地。
郁岸牢记着面试官教过的,畸体的行动仰仗他们体内的畸核,不挖出畸核,它就永远能再次爬起来。
郁岸当机立断,扑上去用身体的力量压住男医生,匕首贯入他体内,用刀尖在血肉中翻找畸核的位置。
没有、左侧腹没有,胸膛没有……大腿没有……
到底长哪儿了?!
男医生抬腿一顶,膝头狠狠顶在郁岸腹部,将郁岸从身上掀翻在地。
郁岸翻身想逃,却被男医生有力的大手抓住后颈高高提了起来,然后重重甩到墙上。
“啊!呃……”郁岸撞上墙壁然后栽到地上,脸颊擦破了皮,骨骼吭吭直响,这一下摔得头昏脑胀,五脏六腑气血翻涌,半天爬不起来。
男医生像一具生锈的人偶,动作卡顿,一寸一寸直起身子,身上被匕首戳出的洞向外渗血,将白大褂慢慢染红。
第4章 二挑二
“组长,要派支援过去吗。”
昭然关掉音响,酒醒了大半截,双手抵在唇边思考:“大老板的意思是,必须让郁岸独立完成实习任务,谁也不准帮。”
他思索一小会儿,又靠回椅背中:“离谱也不是不能打……其实问题也不大。”
下属小齐面无表情:“会被郁岸发现么。”
“应该……”昭然捻动指尖心中默算,“不会”两个字还没说出口,他突然捂住右手闷哼一声。
好痛,好像被什么东西踩到了。就不该派那笨东西过去,平地走路都能撞到门框,更别说执行某些需要隐蔽的任务。
下属小齐目无波澜地看着昭组长,只见组长坐在椅上骂骂咧咧了一会儿,突然不出声了,不自然地趴到桌上,捂住右手,乱发遮住了脸颊,发丝与衣领之间的两寸脖颈腾地升起淡淡红晕。
“被发现了……没用的东西,还不快跑,要是被那熊孩子抓住可就……”昭然话音未落,身体忽然一僵,慢慢趴到办公桌上,额头抵着小臂,右手垂到桌面下,五指蜷进掌心,手套表面皮革相互摩擦,咯吱轻响。
在一旁倒酒的左手放下酒瓶,从抽屉里爬出来,抽了张纸巾递给昭然。
下属小齐沉默退远半步,组长在办公室喝得烂醉,眼睛脖子都红得快滴血了,被老板看见估计要挨一顿臭骂。
小齐摇了摇头,去拉上了窗帘。组长一贯吊儿郎当的样子,工作状态时常令人怀疑他到底有没有认真对待这份工作,可每月递交的业绩报告和战斗结算又会向所有人证明,地下铁没他不行。
他常酗酒,但不会像其他毫无自控力的男人一样撒酒疯,绝大多数时候都只会找一个没灯的角落安静地坐着,双眼放空,似乎酒精是他麻痹情感的一种别无选择的方式。不止一次,小齐清晨上班,推开办公室的门,被储存了一夜的寒冷扑个满面,随后便看见组长烂醉如泥靠在玻璃窗边,白衬衫、苍白脸庞和浅淡发白的发丝,窗上的冰花蔓延到他脸上,睫毛挂上冷霜,像垂死的飞蛾。
不过,实习生的到来颠覆了这种常规,组长特意去挑了一件鲜艳的酒红色衬衫塞进衣柜,每次出门都会在穿衣镜前停留几秒,他还从没如此注重维护过公司形象。用其他下属的话来描述他的变化,就是一个颓废的酒鬼某一天去宠物店领回了一只小猫咪。
桌上的手机震了一下,昭然从臂弯里抬起头,嘴唇被尖牙咬破,渗出些许深红颜色。
紧急秩序实习组郁岸:“你在哪儿?”
不是吧,这是什么奶猫崽找妈妈式的无助求救?
冷漠清高的臭小子不会轻易向别人开口求助,不会真陷入死局了吧。
*
郁岸的情况的确危急。
男医生扭动不协调的肢体,朝郁岸步步逼近,在他头顶抬起脚,用力向下一跺。
郁岸眼前发黑,耳内嗡鸣,手指扣着墙壁抬起上半身,凭直觉向前翻滚了一小段距离,堪堪躲过这致命一脚,免于沦为一个被踩瘪的易拉罐。
郁岸接连退到三米之外,重新摆出防守姿态,左眼的撒旦核仍在狞笑。
撒旦指引的迷失效果尚未消退,男医生的动作依旧迟钝。郁岸主动进攻,左手勾拳,但被男医生抬起手臂架住,郁岸当即反方向拧转身体,给予男医生肋下一记重击。
肘击属于徒手格斗中杀伤力相当致命的打击手段,皮肉相撞,骨骼断裂的残忍声响清脆入耳。
男医生捂着肋下扶住墙壁,险些跌倒。
郁岸看着自己的左手,出地回忆脑海中那段空白。右手才是自己的惯用手,写字吃饭都无例外,却只有打架的时候,出拳扫腿都惯用左侧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