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婳又小声问了几句, 可是回应她的, 只有漫长的沉默与逐渐沉稳的呼吸,她一愣,弯下身子,手颤颤巍巍放到他鼻息间......
“呼——”
感觉到人还有呼吸的那一刻, 倒是姜婳松了口气。一个满身是血的人狼狈躺在地上一言不发,让人不多想都难。
她看了看自己的衣衫, 认命地开门去寻人。
船夫很快带她寻到了船长, 她将适才的事情略去安王身份简单描述了一遍,在最后轻声补充道:“穿着不错, 可能是个富家子弟。”
船长很快同她一起去了房间中, 见到地上满身是血的徐宴时,色倒还算镇定。只是低头轻声对姜婳道:“看着只是发烧, 我们这边安置了就是, 在江南这边也不好多生事端。这房间沾了血污,我让船夫去为小姐换个房间。”
姜婳自然应下:“多谢。”
临走前,收拾完东西,她直接绕着徐宴时走了。
船长看出了一些端倪, 笑了笑:“吓到小姐了,我这船靠码头了半日, 可能是趁我们不注意偷偷上来的。那满身血像是人血混着鸡血, 这公子也不像个穷凶极恶之人,小姐也勿要太担心。”
姜婳微微红脸, 点头应是。
待到入了一个新的房间后,她闭上门,靠在门边。
这个房间不比之前为她准备的那个,但也很干净。她放下包裹,到了窗户边,看着水慢慢悠悠地拂过船只,一种新的体验突然涌上心头。
船长和船员见到徐宴时也太淡定了些......
莫不是平日就会遇见许多这样的事情。
这样的生活,似乎是她从前从未听过的。若要算起来,这也是她第一次独自出行。
姜婳轻轻呼了一口气,眸中浮现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三日后她便能见到姨娘了。
李大夫给她写的信中说姨娘最近一直在制香,上次给她捎带的那两盒,就是姨娘做的最好的两盒。
日后将姨娘接到了江南,她就为姨娘开一间香料铺子,只是可能得多雇上几个人,或者她去同姨娘学制香,否则按照姨娘的性子,铺子怕是要亏钱。
姜婳静静想着,船也慢悠悠地动了起来。
等到门再被敲响时,已经是晚上了。还是那个相熟的船夫,拿了些馕和肉干过来:“小姐,船上我们一般都吃这些,小姐试一试。若是吃不习惯,明日让他们去给小姐熬粥。”
姜婳接过,轻声道:“多谢大哥,我都吃得习惯的。上次乘船来时,我便是吃的这种馕。”
等到闭上门,姜婳看着熟悉的馕,手指尖颤了一瞬。她学着去的时候一般,用手拿起馕,轻轻地咬了一口。
可能是夜间的月太暗了,姜婳向窗外望,却怎么都看不见星星。
吃着吃着,她突然眼睛就有些红。
她知道那些事情都是于陈命定的轨迹,但是......她还是会在每一个时刻,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个温柔将一捧花递到她手中的少年。
这种想念,甚至无关情爱。
海风轻悠悠地从窗户吹进来,姜婳垂着头,一口一口咽着喉间干干的馕。她随身带的那个小包裹静静地躺在房间一角,在海上的月淡淡的光华之中,安静地伴着一直垂眼吃馕的主人。
等到吃完一张馕,姜婳净手,合衣上床睡觉了。
她的房间在船舱深处,闭上眼,细细听,她似乎能听见下面晃晃悠悠的水声。不知不觉,她竟然也就睡着了。
她做了一个很缓长的梦,梦里是漫天的白雪,但又似乎和她死那年的血不太一样。太白了,厚厚的一层又一层,远远看着,让人只觉得如漫天的絮。
在那漫天的白之中,有一片浅浅的红。
似乎是血被雪不知清淡了多少次,那红在厚厚的雪之中,只有淡淡的一层色。
她静静站在那方风雪之外,手如何也触摸不到同那片浅红有关的一切。
冥冥之中,那片红,很像那人的平淡的眼。
她向来不记得自己梦中的一切,等到隔日醒来时,也只是眼眸多怔了几瞬。未曾让她多想两分,从窗户照进来的阳光洒了她满脸。
她抬起眸,发现自己整个人都沐浴在一片温暖的阳光之中。
突然那片梦中的雪,就隔她好远好远。她轻声呼了一口气,心中的那一丝怪异逐渐消失,她起身穿好衣裳推开门,准备去船上看看海面。
看着阳光,应该已经是正午了。
才到了船板之上,一道青色的身影就从一旁的稻草堆里面钻出来:“女!”
姜婳被吓得连连后退,身子直接撞在一旁的杆子上,细微的疼痛立刻从背部传来。
徐宴时摸了摸鼻子,大声道:“吓到女了吗?”又自己小声嘀咕:“怎么女这么胆小。”
姜婳咬着唇,适才什么复杂的情绪,在这一刻都消失殆尽。她避开徐宴时,转身就要走,看见他,她似乎就看见了一堆又一堆的麻烦。
按照上一世,此时安王虽然没有被囚|禁,但这般时间点来游玩江南也实在太不正经。
姜婳实在不愿意沾染这个麻烦一分。
见她转身就要走,徐宴时耳朵顿时耷拉了下来:“女,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给你展示一下我,我一晚上病就全好了耶。”
他语气一边有些骄傲,一边又因为姜婳不理他有些落寞。
姜婳避着他,没注意身前,看见阳光映下的影才发现自己走到了许多船夫聚集的地方。见到她,一圈船夫都同她打招呼。
“小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