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奴不会等着北海解冻。”阎应元摇了摇头又问道,“对了,这几天建奴还是没什么动静吗?”
“一直都没什么动静,就昨天来了正红旗的几千真奴。”
“怪,这真是了,建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老实了?”
说话间,阎应元和陈明遇两人已经顺着木梯爬到了瞭望塔上。
举起望远镜看去,只见明军铳台的西侧、南侧以及西南侧各有一座建奴的营寨,距离大概在五六里,正好处于红夷大炮的射程之外。
在这五六里的空白地带上纵向分布着四条折线壕沟。
这是之前绿营兵挖的,不过此时已灌满海水并结冰。
阎应元的视野在四条壕沟之间来回扫射,片刻之后目光一凝。
“拱辰,你看到没有?在那几条壕沟之间以及两侧地面上有多道纵向的湿痕?”
“有吗?”陈明遇跟着将望远镜的视野转向那四条纵向壕沟,然后就真的发现有一道道纵向的湿痕,好像用水在地面上浇出来一般。
“皕亨,还真有湿痕,就跟浇过水似的。”
“拱辰,还记得每年开春时挖的黄泥笋吗?”
“当然记得,我们江阴的黄泥笋最是鲜嫩可口。”
“那你还记不记得如何寻找尚未破土的黄泥笋?”
“如何不记得,需晴日,清早进山见地面有湿痕者,挖之必有黄泥笋……”说到这骤然一顿,陈明遇又道,“皕亨,你是说这些湿痕底下有坑道?”
“多半有建奴在挖坑道。”阎应元冷笑道,“难怪这些时日不见有任何动静,原来在偷挖坑道,还真是阴险。”
多尔衮若听到这话估计要骂娘,有你阴险?
“拱辰,你亲自走一趟,命令左营和右营在现有的壕沟之外再挖一圈暗沟,这圈暗沟就不用挖太宽,一步宽就够了,但是一定要够深。”
“挖好之后将海水引入,将整圈暗沟都灌满。”
“这样只等建奴的坑道挖通暗沟,海水就会灌入。”
“明白,我这便去传令。”陈明遇兴冲冲下了瞭望塔。
阎应元放下望远镜,眉宇之间也是流露出了一丝隐忧。
从这几天建奴的反应判断,明显已经放弃了无脑的强攻。
建奴现在的策略要么是挖坑道直接拿火药炸,要么是挖坑道延伸到护坡下,然后从底下一点点的掏空外围的护坡,为红夷大炮扫清射界。
如果是想要炸掉铳台,可以引海水倒灌进行阻挠。
但如果建奴只是想要掏空护坡,就要面临真正的考验。
当下阎应元又匆匆下了瞭望塔,然后将留在大沽口的几个士子召集了起来。
“建奴已经改变战术,我们也必须做出相应调整,眼下第一要紧就是得加固左右铳台以及大沽口的夯土墙的强度。”
“将携带的000石糯米都煮了。”
“煮熟之后全部捣碎,掺入沙子、黏土及石灰浆做成三合土。”
“然后用三合土给左右铳台砌一道夯土墙,还有大沽口的夯土墙也要用三合土重新加固一遍,墙面要做成四十五度的大倾角。”
“四十五度的大倾角?”有士子提出了质疑。
“这么大的倾角,建奴可以踩着护墙冲上来。”
“建奴冲上来不用怕。”阎应元道,“怕的是建奴的红夷大炮!如果不做成大倾角,纵然是添加了糯米汁的三合土,也是扛不住红夷大炮。”
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
……
次日,明军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建奴哨卒警觉。
多尔衮带着几个铁杆汉奸第一时间上到高耸的井阑上察看究竟。
透过望远镜的视野可以看见,大沽口上以及前方两个铳台的明军正在搅拌三合土,然后用三合土来夯打修筑护墙。
再然后,多尔衮他们就发现,铳台以及大沽口的护墙倾角很大。
“怪,护墙的倾角这么大,八旗勇士都可以踩着墙面冲上去。”宁完我不解的道,“华夏自有历史记录以来,有过这么大倾角的城墙吗?”
“但是古代也没有红衣大炮。”洪承畴肃然道,“这明显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大倾角的城墙固然是挡不住满洲勇士的冲击,但是可以承受住红衣大炮的炮击!”
“看来,阎应元已经识破了我们的意图。”多尔衮的脸色垮下来。
“识破了也没关系。”侯方域哂然一笑说,“三合土夯打的护墙倾斜角再大,也只能挡红衣大炮一时,只要八旗汉军不惜弹药持续轰击,早晚总能够轰开护墙,又或者退一万步,就算红衣大炮轰不开护墙也没关系,可以直接命包衣继续往前挖掘坑道,直接将明军铳台甚至大沽口的护墙都给挖塌!到时候看明军怎么守?”
听到这,多尔衮便松了口气。
局面仍在掌控之中。
……
与此同时,远在盖州卫的徐应伟也没闲着。
花了十天,徐应伟将盖州的城墙修葺一新,又依托城墙修了八座大铳台,分别是四座城门之外各一座,四个角楼之外又是各一个铳台。
这就形成一个两级防御体系,第一级是盖州城,第二级是外围八座铳台。
八座铳台之间仍旧存在空隙,建奴可以从空隙直接冲到盖州城的城墙下,但是如果建奴真的这么干了,到时候就会面临来自四面八方的明军火力,躲都没有地方躲。
当整个防御体系打造成形后,徐应伟明显就松了口气,现在就等建奴来打。
只不过,最终的结果恐怕要让徐应伟失望了,因为不会再有建奴来打盖州卫。
多尔衮已经听取了洪承畴等铁杆汉奸的忠告,决心集中全力去与大明逐鹿中原,所以短时间内不可能再调兵来打盖州卫。
又等了数日,发现还是没有建奴打到盖州卫,徐应伟便开始派出侦骑四出侦察,侦察重点是辽西走廊以及北边的海州卫。
侦察结果是辽西走廊空无一人。
不过海州卫倒有数千建奴驻军。
徐应伟便有些犹豫,这下咋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