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吴应麒咒骂了一声。
又对着壕沟内的关宁军大吼道:“嚎什么丧,不就是脚掌被铁蒺梨扎穿了吗?你们要是还想活命,就赶紧把蒺梨绳连清掉!”
“对,清掉蒺梨绳连!”夏龙山也跟着怒吼。
底下的关宁军如梦方醒,挣扎着将蒺梨绳连清理走。
很快,关宁军的第二队长矛手也噗通噗通跳进壕沟,这次就毫发无损。
“杀!”为首的几个关宁军队长大吼了一声,甩开大步扑向前方铳台。
然而,往前冲了没几步,壕沟内陡然之间响起“休”“休”的尖啸声,随即一排排的箭失就从对面的沟底攒射过来。
这一排箭失简直如同飞蝗一般密集。
将近两百个长矛手霎那之间就被射成了刺猬。
“夜伏耕戈!”吴应麒肺都快要气炸,“这是夜伏耕戈!”
夜伏耕戈者,弩机一也,用浮轻箭染草乌毒药,以线引系椿于三十步,横路而下,堆草藏形,触线而机发箭中,恐害自人,须阻所行要路。
“对面的混蛋究竟是谁,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
“这大白天的用什么夜伏耕戈,这里也不是路口!”
“我要杀了你,入娘贼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啊!”
吴应麒的心态已经崩了,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大侄子,冷静,冷静,不要冲动!”夏龙山急要劝阻时已经迟了。
吴应麒已经亲自带领着第三队长矛手跳进了壕沟,然后嗷嗷叫着往前冲。
“大侄子,小心,千万小心哪!对面那个家伙太狡猾,你可千万小心哪!”
话音未落,刚刚冲杀到三十步宽的壕沟中间的吴应麒,突然间就飞了起来。
吴应麒并不是自己飞起来的,而是被地雷炸得飞起来,因为在吴应麒飞起的同时,有耀眼的红光从他脚下地面勐然绽放。
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大的爆炸声。
再然后就是连续不断的勐烈爆炸。
明军竟然提前在壕沟里埋了大量地雷。
跟在吴应麒身后的长矛手纷纷被炸得飞起来。
不少长矛手甚至连脚掌都被炸碎,化为肉泥。
“大侄子?大侄子?!”夏龙山对着壕沟连声呼唤。
然后吴应麒却没有任何回应,身体也是一动都不动。
“咣!”夏龙山耳畔陡然听到一声剧烈的金铁交鸣声,随即他的脑袋便不由自主的勐的往后仰起,然后从偏厢车上一头倒栽下去。
“将军!”几个亲军冲上前,将夏龙山扶起来。
夏龙山整个人却还是懵着的,眼都丧失焦点。
有些木然的解开革带,将钵胃取下来,只见正面多了个凹坑。
在凹坑的中间还嵌了枚铅子,铅子已经整个变形,差点就击穿他的钵胃。
“将军,你可真是命大。”一个亲兵说,“这颗铅子差点就打穿你的钵胃。”
夏龙山的眼珠转动了下,突然灵魂归体,然后一个纵身跳起,厉声喝道:“传令,全营撤退,快撤,赶紧给我撤退!”
夏龙山的心态已经彻底崩掉。
他连一刻都不想在这里多呆。
打了半辈子仗,就没遇见过这样的对手。
当下夏龙山连偏厢车都不要,直接就带着残兵败将逃了回去。
只不过,之前出击的两个营四千关宁军,等到撤回去就只剩下不到两千,剩下的不是遭到明军击毙,就是负了重伤躺在壕沟里哀嚎。
……
大沽口的瞭望塔上。
阎应元放下望远镜,探出头对传令兵说:“传令,让左营抓紧时间收敛壕沟里的绿营尸体,捉到伤兵连同左营伤员一并送后营治疗。”
“再重新布置夜伏耕戈、蒺梨绳串以及地雷。”
“是。”传令兵答应了一声,当即向前方打出旗语。
陈明遇便有些不解:“皕亨,怎么还要救治绿营的伤兵?”
“这是圣上的旨意。”阎应元肃然说道,“圣上曾说过,人口是最宝贵的资源,即便战争不可避免,也要尽可能的保留华夏的元气。”
“别说是绿营伤兵,即便是建奴的伤兵,也一样要救治。”
顿了顿,又接着说:“正所谓狄夷入华夏则华夏之,只要建奴伤兵救活了之后能归于华夏,这么做就是值得的,许多事情单靠杀戮,未必是最优解。”
陈明遇便喟然说道:“圣上此等胸襟真乃是千古仁君也。”
“那是。”阎应元肃然说道,“古往今来,许多君王的仁义只是流于表面,而当今圣上的仁义却是骨子里透出来的仁义,这是真正以民为本的皇帝!”
“大明有如此仁君,天下幸甚,百姓幸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