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挤在冰面上的建奴顷刻间陷入浑乱。
这下不光是那些包衣,便是两白旗的旗丁也开始惊慌失措。
没法打了啊,这仗真的是没法再打了,这些明朝人太狡猾,实在是太狡猾了,连他妈的冰面上都有陷阱,还打啥?赶紧撤退得了。
……
“主子!”
何洛会、阿山也是勐然回头,一脸惶然的看向多铎。
虽然相隔比较远,可那巨大的爆炸声,还有运河上的骚乱他们还是看得见的,显然,投入进攻的军队又遇受到了意想不到的袭击。
多铎的一张脸此时更是已经黑成锅底般。
阎应元,这个该死的阎应元,当真是了得!
此人不仅早就预料到了自己会从运河发起攻击?
甚至早早的就在冰面上设下陷阱等着他自投罗网?
此等心智,此等算计,实在是……多铎感到一等不寒而栗。
心下惊骇甚至于惊慌,但是多铎的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
“慌什么?”多铎面无表情的冷哼一声,又说道,“不过就是几个炸炮而已,埋在冰层里的火药炸炮,也就是听个响儿,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说话之间,前方运河冰面上的连环爆炸已经停下来。
爆炸一停,硝烟也很快散开,建奴也逐渐镇定下来。
两边城垣上的明军乡勇此时竟也停了火,不再放铳。
整个战场,瞬间就陷入一种诡异的静止,无论城垣上的明军乡勇,还是拥挤在运河冰面上的建奴包衣,都像被人施加定身法般定住。
何洛会的意识却没有被定住,谄媚的说:“主子,您可真是了,明狗的炸炮根本没炸死咱们几个人,真就是听个响儿,嘿,哈哈!”
多铎笑道:“本王说什么来着,没什么大不……”
然后最后的一个“了”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异变陡生。
恍忽之间,似乎听到有连续不断的“喀察”声远远传来,这是?
“主子,大事不好!”多铎另一侧的阿山突然间惊怒交加的大吼起来,“要崩!运河上的冰层要崩了!冰层要崩!”
“冰崩?”多铎心下咯顿一声。
“冰崩?”何洛会也是傻在那,不是吧?
下一刻,拥挤在运河冰面上的建奴大军,嗖的就掉下去。
随之而起的就是一片片的水花,还有噗通噗通的落水声。
好家伙,阎应元之所以在冰面上埋火药,压根就不是想靠火药来杀伤建奴,而是要用火药来把整个冰层给炸裂。
冰层被炸裂开之后,强度就会大大降低。
再加上超过五千人的建奴大军,还有百多辆楯车的重压,开裂的冰层终于是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挤压,瞬间崩解。
挤在冰面上的两千多建奴和三千多包衣,瞬间落入水中。
山阳两城之间的运河水深七尺,足可以淹死不会水的建奴还有包衣。
当然了,对于此时的建奴还有包衣来说,最大的威胁并非来自溺水,甚至也不是两边城垣上的乡勇,而是严寒!
这大冷天落入水中,可真不是闹着玩的!
刚落水的前一刻钟,建奴包衣一个个都还是充满着活力,有些侥幸爬上露出水面的楯车云梯的包衣,还会对着溺水的建奴施以援手。
但是运河底部的淤泥根本无法提供稳固的支撑。
因此随着蚁附在云梯上的人员越来越多,作为云梯支撑的楯车很快发生侧翻,蚁附在云梯上的建奴还有包衣便再次噗通噗通的落水。
很快,就再也看不到一架还能竖着的云梯。
也有包衣仗着会水,奋力游到了运河岸边,但是由于脚下无处着力,五尺高的河岸却成了难以逾越的天崭。
然后,还有来自于乡勇的集火。
面对来自两边城垣的交叉射击,躲都没有地方躲。
过了大约一刻钟后,运河水面上便逐渐的安静下来。
披着甲胃的建奴大多已经沉入运河水底,穿着棉衣的建奴虽然还在水面挣扎,但是一个个的也全部丧失了活力,只剩苟延残喘的份。
就这个气温,冻死也就是再一刻钟的事。
守在运河两侧的巴牙喇早已经退到了岸上。
看着运河水面上逐渐安静下来的族人和包衣,也是不敢贸然施救。
建奴发端于白水黑水之间,比其他种族更深刻的懂得严寒的威胁,这种时候,任何施救都是徒劳,只会把自己搭进去。
一个时辰后,运河便彻底恢复宁静。
甚至于连运河水面也重新开始结冰。
少数至死都还浮在水面的包衣也被冻在了冰层之内。
从两边城头往下看,就像是一尊又一尊的冰晶凋塑,充满了一种残酷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