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嘉姐姐的胎盘,肯定不在秦嘉身上,应该是被藏起来或者做了什么处理,使他姐姐魂魄无法离开。
听起来,秦嘉的母亲是想让女儿真正得到安息的,和他父亲不一样,可乐瞳根本不信。
“不矛盾吗?说这样的话不觉得很可笑吗?你就真的和你丈夫不一样,不想把你的女儿换回来?”
女人沉默下来,只是看着他们不再言语。
这已经是一种回答了。
她也希望那样。
从放弃秦嘉开始,她其实就不在意这个孩子的死活了。
当年之所以为他争取一线生机,更多的是终于找到了机会和那个男人决裂。
母亲被强行夺走一个孩子的性命,还有比这个理由更适合崩溃与分割的吗?
秦嘉固然不幸,可他们这些人,也没有谁是真正幸运的。
她和那个男人是被族人强行凑成一对的,常年的隐居,只与同族结婚,使得族中大部分都有亲缘关系,女人和她的丈夫也是一样。
他们是表兄妹,她不喜欢自己的表兄,更不想那么快结婚,可她身为怀有通灵血脉的大巫师的女儿,必须要和族长的儿子在一起。
那个男人傲慢、嚣张、丑陋,一无是处。
可她没有选择。
她必须嫁给他,忍受着这个糟糕的男人在她身上肆无忌惮,然后生下那个男人的血脉。
女孩还好,至少没有那么像他,但男孩长大了,说不定和他一个模子刻出来,只会让她憎恶。
秦嘉的出现,其实让她也很意外——其实这个孩子才是更像自己,比起女儿,他的模样与她更接近,性格也更像,话少,内敛,出手果断。
但她不后悔,已经做了选择,就永远不会后悔。
“我希望,但我至少不会真的那么去做。”女人站起来,面对着蚩尤的像,背对着他们,“你们可以在这里住一晚,如果明天还是不改变主意,那就离开吧。走了之后如果再次遇见,就当做我们从来没遇见过。我会把你们当做无关的人对待,与那个人对上的时候,不要指望我会帮你们的忙。”
她说完就转身离开,扔下他们在这间石头屋子里。
乐瞳真想就这么硬气地离开,但她的直觉告诉她,没有比眼下更好的情况了。
走了可能会后悔。
她负气地关上门,只有油灯的屋子里光线忽明忽暗,秦嘉站在她身边,一直沉默着。
乐瞳因为这沉默感到窒息。
“你……”
她刚说一个字,就看到秦嘉如同胃疼一样,弓着身子蹲了下去。
乐瞳赶紧上去揽住他的肩膀:“怎么了?胃里难受?”
秦嘉没说话,但他点了点头,脸色苍白,满头是汗,身子不断战栗。
乐瞳紧紧抱住她,想帮他揉揉胃部,但他蜷缩进了她怀中,气息短促地颤抖着。
偶尔一声很轻、几近于无的呜咽响起,暴露了他的真实情况。
乐瞳嗓子一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眼眶发热,把他抱得更紧。
“没事。”她带着鼻音道,“你有我,你有我呢。”
哪怕这么多年,早就对真正的父母没有任何希望,也享受过养父母毫无保留的爱,可真的听到女人那样毫不在意的话,心理上的落差还是很大的。
秦嘉缓缓镇定下来,低声说:“我没事。我不在乎那些,我的父母早就死了,死在雅鲁藏布江里。”
他们是不相干的人,所以不用因为这些人在不在意,想不想让他活着而伤心难过。
秦嘉支撑着身子起来,面色如常,半点看不出之前有过什么。
“你要做什么?”乐瞳跟着站起来,见他从口袋里取出一些怪怪的“道具”,还有点没办法从刚才的氛围中挣脱出来。
秦嘉好像没事儿人一样说:“看看这里都发生过什么,从别人口中了解事情是最愚蠢的行为,要用自己的眼睛看才是最真实的。”
他并不完全相信女人的话,说不定她也真的会和对立的男人一样做呢?
还是要自己看过才放心。
他要重演之前在这里发生过的一些重大事件——和他有关的事件。
秦嘉划破了手指,口子很大,鲜血滴答滴答落在地上,他咬住刀片,开始用血在地上画符。
每次血不流了,就再划深一点。
乐瞳紧皱眉头看着他画完,等他站起来,立刻拿了手帕给他止血。
秦嘉安静地等血止住,乐瞳瞄了瞄他垂下的眼睑,浓密的眼睫,再一次将他抱进怀里。
“有我。”
她缓慢却坚定地说着两个字。
秦嘉身子一僵,良久没能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