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白青进门时态蔫蔫的,老爷子的心情简直,已经跌到谷底了。
她虽然喊了爷爷,但喊的不情不愿,把老爷子的心给吊了个七上八下。
这时蓦然听顾培说柳连枝给他送茶叶,顿时心气儿一震。
他明白了:“是柳教授让青青改的口?”
顾培愣了一下,点头:“嗯。”
楚春亭脸已经裂开花了,再指茶叶:“这也是柳教授特意让她带给我的?”
林白青依然撇着嘴,气鼓鼓的,起身,进堂屋了。
孙女还在甩脸子,但老爷子乐的只想哈哈大笑:“所以青青不想陪我来过节,是柳教授把她赶回来的,对不对?”
顾培不需要演技,因为楚春亭的想象力太丰富了,他自己就会脑补。
他腿脚不太方便,起身要人搀,示意顾培搀他:“走,扶我去正房。”
虽然孙女气鼓鼓,但他非但不生气,郁闷也一扫而空,此时乐的合不拢嘴。
林白青已经进了堂屋,从案头拈起香来,对灯点着,要祭楚家的祖宗了。
她是自小跟着顾明敬香的,最熟悉礼节,不会像别的年青人那么敷衍,拈上香,跪下,还要对着牌位祷告,念念有辞,对着奶奶,父亲,一个个的磕头。
楚春亭走到窗户外,侧耳一听,就听见她说:“爸爸,虽然外婆也很想我留下陪她过年,但她觉得你和爷爷会更需要我……”
负手再笑,楚春亭对顾培说:“陪我吃个午饭你们就去东海厂,陪柳连枝去。”
顾培皱眉头:“不好吧,今天除夕,我们应该陪着您的。”
楚春亭断然说:“去陪柳连枝吧,我一孤寡老头子,自己呆着最自在。”
又忍不住幸灾乐祸:“正所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我算是明白了,青青呀,我这辈子是降不住了,但她外婆可以。”
在他看来,先送礼物就等于先低头,还把不情不愿的孙女儿赶回来陪他,柳连枝如此体贴大度,他自然也不能显得小家子气。
见孙女磕完了头还跪在地上,望着她爸爸的牌位不肯起来,也知道她伤心,楚春亭又说:“行了,我放了你了,青青,吃完饭就去陪你外婆吧。”
顾培大惊,因为他媳妇儿蓦的回头,极肉麻的来了一句:“您不生气的吗?”
“我有什么好生气的?”楚春亭一笑,干脆来一句:“当初我从你外婆那儿拿走的东西可不少,这么着吧,你去了以后通知她一声,等过了年,我列个单子,把她喜欢的几样给她送回去。”
林白青依旧跪在地上,由衷的笑了:“爷爷,我外婆说您是个刀子嘴巴豆腐心肠,还说你这人虽然表面行事乖张,但为人有骨气,有节气,是个再好不过的人,我还不信呢,看来您还真是。”
再聪明的老爷子,也经不住孙女的嘴巴甜,会夸。
楚春亭给孙女一席话夸的哈哈大笑,而一直以来,他对柳连枝的评价都很高,此时颇有几分英雄惜英雄的快慰,当然,虽然孙女只陪他吃了个午饭就走了,但他心里乐的很,乐的跟吃了蜜似的。
而林白青到了东海厂,柳家,也是照旧,再来一场戏。
养的再亲也不比亲生的,大过年的,别人家热热闹闹,儿孙闹欢于膝下,柳连枝对小马佳并不甚亲,再加上惦记女儿,心里也不舒服。
赶在晚饭前,看到亲孙女来了,心里自然开心。
但也要责怪她两句,问她为啥不在楚家呆着。
这回就由林白青自己说了:“是我爷爷赶我来陪您的呀,怎么,您也不要我?”
柳连枝愣了一下:“真的?”
林白青趁势说:“这有啥真的假的,我爷爷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还说过几天,就会把原来拿走的,您最爱的几样东西给您送回来呢。”
其实真要说一丁一卯的算,当初楚春亭拿走那些东西并没有做错。
东西要在她手里,早就毁光了,当时被他拿走,才是那些古玩最好的归宿。
可如今他竟然要还回来?
柳连枝默了半晌,终于说:“青青,等你妈妈回来了,咱约个时间,就在家里,把你爷爷请来,我们大家一起,好好吃顿团圆饭!”
林白青看眼目瞪口呆的顾培,挑眉一笑。
心说看吧,一场双簧,外婆和爷爷的成见彻底解除了。
而等下回再见,他们就能心平气和的,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了。
……
当然,顾此也不能失彼,所以陪着外婆吃完饭,林白青就又带着顾培回了楚家,除夕要守夜的,他俩遂安排石大妈回自家过年,俩人陪着老爷子一起听收音机,吃瓜子聊天儿,好好陪了这老头子一晚上。
收获当然不小,初一一大清早,被哄到飘飘然的老爷子不但给了孙女一只大红包,还给了顾培一样好东西,是一块珐琅怀表,而且是维多利亚时代的。
维多利亚时代的珐琅,工艺精细,造型精美,就算顾培不了解古玩,光凭他对西方历史的了解,就知道它肯定价值不菲。
但是,这老爷子就那么随随便便送人,送给他了?
一块要放到西方拍卖市场,能引起轰动的怀表,老爷子随随便便,丢给他了?
“这太贵重了吧,我不能要。”顾培说着,就要还给老爷子。
楚春亭竖眉头:“大过年的,彩头都不要,你还想要啥?”
大过年的,人们是要讲彩头,讲吉利的,老人给东西,哪能说不要?
林白青忙说:“顾培同志快收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