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辰摇头:“不可,邹槐触犯国法,自当依律处置。”
“可师命要白某将其带回。”
“邹槐两只手已被我斩下,你可以带走,或是多等些时日,问斩后将他的头一并带走。”尚少卿轻描淡写地说完,又开始喝汤。
白衣人:……
“邹槐几时问斩?”见尚辰这碗汤喝起来没完没了,他只好又去问唐君莫。
“快了快了,过了白露就可以排队等着砍头了。”唐君莫拍拍他肩膀,“来都来了,一起吃个饭呗?”
他大大咧咧地对李靥和吴思悠介绍:“这是白泽琰,定禅大师最得意的门生,聚星岛未来的岛主,江湖人称白公子。”
李靥跟吴思悠站起来行礼:“白公子安。”
白泽琰对唐君莫不客气,对旁人倒是礼貌地很,当下摘了斗笠回礼道:“二位娘子幸会。”
吴思悠好抬眸,只一眼便红了脸,眼前是个十八/九岁的少年,长发被利落地束在脑后,鼻梁高挺,脸型略瘦,如墨的浓眉下一双斜飞的狐狸眼黑白分明,采飞扬。
她低了头,揪着衣摆小小声:“幸会啊,白公子。”
第020章 摧花(尾声)
白泽琰从谏如流,既然带不走邹槐,干脆留下吃饭。
“邹槐当年上岛,只说自己是个孤儿,师父见他可怜便收了,他天资一般但胜在刻苦,学成离岛之前找人刺了岛上特有的黑尾毒蜂在手臂上。”白泽琰边吃边跟大家讲起了邹槐的身世,“师父生辰他还回来过一次,之后便杳无音信了。”
尚辰吃饱了,放下筷子,吩咐茶饭博士沏壶茶来:“邹槐确实父母双亡,父亲早年病故,母亲在他七岁那年被邻居侮辱,悬梁自尽,他学艺便是为了替母报仇。”
“既是替母报仇,为何又要做这等事呢?”李靥不明白。
“据邹槐自己交待,他学成归乡,本想手刃仇人,却不想仇人半年前已经去世,而且街坊邻居皆说此人忠厚老实,是个好人。”
“他侮辱了邹槐母亲,算什么好人?”
“话虽如此,但当时邹槐年幼,又无证人,加上地方官员不作为,案子也就不了了之,那邻居被判无罪,多年后得一个好人的名声,邹槐气不过,心中便起了邪念。”
邹槐学艺十年,回家后见仇人已死,而且还落了个好名声,不由得气愤难当,当晚便要将他挖出来碎尸万段,不想被村民发现,双方起了冲突,他一怒之下愤然离去,几个月后卷土重来,化身采花飞贼,□□盗窃无恶不作。
因他父亲生前是个花匠,所以他便以花匠的名义,从家乡一路往东京城来,沿途作恶数十起,直到前几日被擒获。
“邹槐武艺一般,轻功却是极佳,若那日不是遇到尚少卿,只怕还是擒他不得。”唐君莫一边说一边生气,“他说什么因为恶人不会受到惩罚,所以便不做好人了,全是屁话!若当真气不过,大可找当年判案的官员报仇去,为何要伤害无辜女子?说穿了就是骨子里坏!死不足惜!”
他越说越激动,突然一拍桌子:“叶子!”
“哎哎,我在呢。”正一边嗑瓜子一边叹息的李靥被他吓一跳,连声应着,“干嘛?”
“后日公审,你可要去作证人?”
李靥很坚定:“我一定去!”
“好!你去了不要怕,有什么就说什么,一定要好好指认他,若是有那敢说闲话的,我就抽烂他的嘴!”
尚辰昨日托了李栀去问她,今日还未得到答复,见她如此说,既欣慰又有些担心:“赵家可乐意?”
“我与哥哥说好了,无论他们乐不乐意,我都是要去的。”
尚少卿点点头,眉头微锁,有些疑惑,照理讲赵家是李靥未来的夫家,提起时就算不是满脸娇羞,也应该是温婉恭谨,为何她语气冰冷,一副急着撇开关系的样子呢?
唐君莫提问:“赵家是谁?”
吴思悠抢答:“我知道,是叶子的未婚夫!”
“哦哦,甭管他,叶子你要坚定自己的选择!”唐君莫说完,又觉得这样说好像不太负责任,于是找补,“万一闹崩了,小爷我娶你!”
话音未落,本来坐得稳稳当当的凳子咔嚓一声碎成几段,他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坐到了地上。
李靥本来被他胡说八道的脸都红了,这会见他摔个屁股墩,乐得直拍手:“让你乱讲话。”
“好好的凳子怎么碎了?姓白的是不是你踢的?”唐君莫爬起来,觉得一定是白泽琰搞的鬼。
“定是你太重把凳子压坏了。”尚辰悠哉起身,“好了,歇晌结束,回大理寺。”
他说着偏头看身边乐得前仰后合的小姑娘:“送你回去。”
白泽琰被唐君莫揪着不放,觉得这家伙大约是个傻子,凳子明显是被尚少卿弹过来的一枚铜钱击碎的,却赖在自己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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赔偿了损坏凳子的钱,白泽琰说要去买些东京城特产带回聚星岛,吴思悠自告奋勇给他当向导,唐君莫也要跟着一起,李靥本来也想去,可她惦记着自己那一百遍罚抄,于是跟尚辰一起上了马车,回家。
马车悠悠拐过几条街,停在李府门口。
李靥起身,车帘一挑就要往下蹦,身子还未完全探出去,外面就响起一个甜腻腻的女子声音:“是表嫂回来啦?”
那声音甜美,听在她耳里却是阴冷,内心的恐惧如倾巢而出的虫蚁般瞬间爬遍全身,她下意识放下车帘,护住自己小腹,整个人猛地向后退去。
尚辰见她猴里猴气的样子,担心不小心摔了,便一直跟在后面护着,谁料这小姑娘人都要下车了却突然缩回来,一下撞进他怀里。
车厢矮小,他本就弯着腰,冷不防被她大力一撞,两人一起倒在车里地板上。
“……!”他心头狂跳,沉下脸来刚想问怎么了,却见怀中人脸色煞白,连嘴唇都失了血色,他一惊,试她额头,“不舒服吗?”
李靥不说话,只一味护着自己小腹,整个人缩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