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步惊云的情况,李慕闪身掠至他身前,一指点在其肩膀玄关处,将淤积在此的内力化开,引导回丹田之中。
步惊云感觉到那股剧痛,如潮水般退去,大喘了几口粗气,这才对李慕抱拳躬身道:“多谢师父。”
李慕将他扶起,道:“不必多礼,你左臂刚刚接上,暂时还不稳固,尚需修养一段时间。”
“等过些时日手臂彻底长好,为师再助你打通经脉,冲破玄关,到那时,这条麒麟臂便能真正为你所用。”
步惊云不解的道:“麒麟臂?”
李慕微微一笑,侧身将身后的于岳让出来,对步惊云道:“云儿,他叫于岳,是你的前辈。”
“他将自己的手臂斩下,请医在世华佗移植到你身上,对你恩同再造,你要好好感谢他。”
望着于岳那空荡荡的左袖,步惊云脸色微变,当即跪地抱拳道:“步惊云拜谢前辈再造之恩。”
于岳上前单手将他扶起,道:“云堂主请起,这条麒麟臂与你有缘,我也只是顺应天意而已。”
步惊云满是疑惑的道:“于前辈,师父,究竟什么是麒麟臂?”
于岳便将麒麟臂的来历,和当年他凭着这条手臂,屠戮府衙一百多口,为妹妹报仇之事,一五一十的说来。
最后拍拍步惊云的肩膀,道:“若非这些年,我一直想为麒麟臂找一个合适的传人,早就去投案自首,如今终于找到,总算了却了一桩心事。”
步惊云听完他的话,蹙眉道:“前辈为何要心怀愧疚?你杀的都是该死之人,有功无过,凭什么要投案自首?”
于岳叹息一声,道:“该死的只是那至尊朝廷的狗官,那些衙役官差何罪之有?老夫滥杀无辜,终是沾染了一身罪孽。”
李慕沉声道:“于兄你错了,那些衙役官差一点都不无辜。”
于岳皱眉道:“雄帮主何出此言?”
李慕反问道:“敢问于兄,何谓‘权势’?”
于岳略一沉吟,道:“身居高位,从者云集,掌控生杀予夺大权,是为权势。”
李慕颔首道:“不错,那狗官能够欺男霸女,正是因为他手下有人,那些衙役官差,便是他权势的组成部分。”
“若无这些人的存在,他又算得了什么?打死你父母,掳掠你妹妹的人,想必不是那狗官自己,而是那些官差吧?”
“他们享受着狗官给他们的权力,也聚在一起形成狗官的权势,那么他们便是一体的,任何罪孽,也该由他们一起承当。”
说到这,他抬起手指划过聂风断浪等人,道:“便如老夫,若老夫是个祸乱天下,无恶不作的魔头,那该死的就绝不是老夫一人。”
“这些人都是老夫的帮凶,若有人行侠仗义,将他们全部杀死,没有一个无辜。”
于岳浑身一震,心里忽然有一种豁然开朗之感,那份折磨自己多年的愧疚,也消散了一大部分。
若只是前面那番话,他心里还有些犹疑不定。
可李慕拿自己打比方,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阐明无遗,却让他彻底明悟过来。
一旁的于楚楚见李慕大力劝说父亲不要投案自首,而父亲也有所动摇,心里也是激动不已。
最不希望于岳去坐牢,甚至被砍头的人,自然是她。
是以她见此情形,忍不住上前抓住于岳仅剩的右臂,劝道:“是啊爹,要不是那些人为虎作伥,给那狗官撑腰,那狗官又哪来的胆子敢强抢民女,姑姑又怎么会被害?”
“他们既然助纣为虐,那便该死,你杀他们是替天行道,为民除害,何罪之有?”
李慕欣然点头道:“贤侄女所言极是,这个道理连无知少女都能明白,于兄又何必钻牛角尖?”
于楚楚脸上刚露出几分自得之色,又忽然一僵,不满的噘嘴道:“雄伯伯,人家才不是无知少女呢!”
“哈哈哈……”李慕朗笑道:“是是是,贤侄女冰雪聪明,见识不凡,是老夫失言了。”
屋里的气氛顿时轻松下来,人人看着单纯的于楚楚,脸上都带着和善的微笑。
李慕走到于岳面前,抬手放在他肩上,温言道:“于兄,所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你心性太过仁善,才会有人敢那样欺凌于你。”
“老夫就是因为明白这个道理,前半生打天下时,才会奉行霸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因为仁善是没有用的。”
“等到人们开始知道老夫不好惹,老夫有了话语权,再来与人讲道理才有用。”
“因为只有在这种情况下,旁人才听得进老夫的话,愿意去认真思考老夫说出的话。”
“你仔细想想,当年若非你身怀麒麟臂,就算你父母被杀,妹妹被害,你又能怎么样?”
“那狗官依旧逍遥法外,带着那帮狗腿子欺男霸女,难道这些你都没想过?”
于岳的确太过仁善,在父母惨死,妹妹因受辱而自尽的情况下,杀光衙役官差,为家人报仇之后,竟会觉得自己滥杀无辜,因此而内疚。
可他杀的明明就不是无辜之人,甚至还放过了那狗官的女儿,已经足够仁慈,自己却反而被那份愧疚折磨多年。
可他就不想想,那些狗腿子挡在狗官身前,他不大开杀戒,又如何才能走到狗官面前,将他杀死为家人报仇?
以前想不到,如今听完李慕的话后,于岳却是终于想通,不由浑身一松。
他苦笑道:“原来我这么多年,被自己的良心折磨煎熬,却原来是自己给自己套上的枷锁。”
“雄帮主说的对,若非你以往的霸道,又哪有如今百姓的安居乐业?”
“对待恶人,便不该有妇人之仁,对恶人的仁慈,便是对好人的残忍。”
李慕欣慰的道:“正是这个道理,你总算想通了,日后别再想什么投案自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