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裳不用她服侍去穿,萧衍行不喜女子近身伺候,素来都是自己料理自身的事儿。
萧衍行披上了莹白的大麾,一手提着灯笼便走出了门。
夜里又开始下雪,寒风呼啸,吹得衣袂纷飞。凉州的冬日里雪总是多,一到深冬便下个不停。即便是夜晚,月色照着雪白的地面,反射出亮眼的光。
大雪拂动的门廊下的灯笼明明灭灭,他提着灯笼穿过方形的回廊,静静地站在了王姝房门前。
王姝才刚刚躺下,喜鹊端着煤油灯一开门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差点没吓死。
“爷?”
“嗯。”萧衍行目光看向屋内,“她睡熟了?”
“还没,”喜鹊知晓主子爷不喜女子近身,自觉退后好几步行礼道,“小君刚歇下。”
“退下吧。”
冷清的嗓音仿佛夹杂了冰雪,一瞬间冻得人志清醒。喜鹊不敢违背,麻溜地离开了。
王姝缩在被子里,感觉到由衷的幸福。这冰天雪地的季节,没有什么地方比被窝更让人幸福了。她蜷缩着脚趾往下面贴了贴,喜鹊还专门给她装了好几个汤婆子。手里抱着一个,脚下踩着一个,王姝感觉闭上眼睛就能陷入香甜的梦乡。
室内还生了火盆,怕炭中毒,王姝还特意让喜鹊将窗户留了条缝。此时冰雪的气息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屋子,萦绕到鼻尖,好闻的像是萧衍行站在她的跟前……
说起来,萧衍行身上的气味真的是很好闻了。感觉一般男子想养出他那种味道都很难,估摸着跟萧衍行本身十分爱洁有关。王姝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翻个身,就感觉鼻尖碰到了什么。她于是睁开了眼睛,然后差点没被立在床边的人给吓得撅了过去。
“……爷,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吓死的。你肯定是逃不开关系的。”王姝无语地坐起身来,心情十分麻木。
萧衍行:“……”
携带一身冰雪气息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将灯笼放到桌上,发丝有些湿润,眉眼也沾了水色。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了床头的灯,转身坐在了床沿上。
怪不得方才觉得味道那么像他,原来本人就站在她跟前。
此时他一身修身的蚕丝长袍,外罩着厚厚的大麾。
许是在外头走了一圈染了冰雪,被屋里的热气融化。黑如墨锻的头发与眼睫都染上了湿意。更衬得他肤色莹白如玉,目若星辰,唇如朱染。他一双眼睛静静地看向王姝,王姝默默往后退了一点点,有些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麻。
“……作甚?”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她这里来盯着她?
萧衍行似乎有些纠结,眉头微微蹙着。许久,他才开了口:“你不给我个交代?”
“???”嗯?
王姝冷不丁的被他这一句话给搞愣住了,“交代?”
第六十章
萧衍行问她要交代, 这事儿光听一句都觉得耸人听闻。
王姝愣愣地看着眼前情骄矜,一举一动却莫名透着一股憋屈劲儿的萧某人,竟有一种无语凝噎的感觉。她快速地回忆了这段时日自己干过什么事, 大冷的天儿,冻都冻死了,她也没怎么出过门。当真叫人不敢相信, 她竟还有这个本事让这位爷觉得委屈呢?
“……爷想要我什么交代?”
左思右想,她最近好似没干什么事,除了在屋里躺着。
萧衍行静静地端坐在床沿边上, 身子挺拔如松。一双眸子在晃动的烛光下灿若星辰,许是屋中的火盆暖和, 烘得他嘴唇红得仿佛最上等的水墨画点了朱墨缓缓晕染开来……
“没什么, ”他纤长的眼睫垂下去遮住了眼眸,嗓音轻飘飘的,“只是忽然发现, 姝儿当真好定力。”
王姝福至心灵的一激灵, 明白了。
“……”搞半天是为了这事儿。
抬眸悄咪咪地瞥了他一眼,萧衍行情清淡地凝视着床头的煤油灯。
没有灯罩的阻隔, 灯芯的火光被窗户缝隙漏进来的风给吹得摇晃, 仿佛星光在他的眸中闪烁。萧衍行这人肤色极白,唇极红, 发如墨。几番浓烈的色泽撞在一起, 将他此时的样貌勾勒得动人心魄。
这大美人, 单纯处男哦……她的脑中不自觉地闪现了那日夜里这位爷难得羸弱不堪却我见犹怜的脸。
王姝火速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多看一眼, 都是对她王家的家产不尊重!
套用一句后世的玩笑话,有那么多家产, 还要什么自行车?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不那么健康的画面给抛出脑后:“爷没忘记我是被叫过去帮忙的吧?那都是为了救你,我还特意给你带了药。你不能狗咬,不是,恩将仇报!”
“嗯。”萧衍行抬起眼帘,斜眼看向她。
“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也都要被那些人折辱了!”
“嗯。”
王姝趁机要求他道:“……记得我的好,爷将来少坑一下我。”
萧衍行的一双眼睛缓缓地眯起了。
他倏地俯下身,稍稍凑近了王姝的跟前。一股清淡的草木夹杂冰雪的气息袭上鼻尖,这张脸瞬间就离王姝的脸只有一掌的距离。
气息相闻,王姝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萧衍行却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窘迫,轻声问她:“姝儿,你喜欢我这张脸?”
……她的颜狗属性已经这么露骨了么?
王姝坚决不承认,摇了摇头:“……没。我对爷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爷请一定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