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氏皱着眉头很是嫌弃地白了王姝一眼,说话也很不客气:“你到是心宽的很哦……”
“?”不懂她这话从何说起,“怎么?”
杨氏已经坐不住了,丢下一句‘你们慢慢用,我先走了’。她也不用王姝和温氏回应,径自带着婢女从侧门走。场子里顿时就剩下王姝和温氏在。温氏往软垫上一靠,讥笑地看向王姝:“听说你王家最近闹出了不少笑话?你怎地像个没事人似的,就知道吃吃喝喝?”
“……闹出了笑话?”什么笑话?
王姝眨了眨眼睛,想到了毛氏,“那不然呢?愁眉苦脸的哭?”
“当然,”温氏笑道,“就你继母做的那些破事儿,要是我,我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温氏是真的瞧不上王姝,她就没见过这么没心没肺的人。要是她是生在王家,没有那么多尔虞我诈,母亲虽早逝但自幼父亲疼爱,她绝对不会糊涂成王姝这样。家业必然会牢牢抓在手中,她也不会允许自家成了十里八乡的笑话。
“哦是吗。”王姝慢慢地咀嚼着,并没有跟温氏多言王家的事。
温氏总觉得她俩出身相似,应该想的一样,做的一样。王姝不晓得她从哪里冒出来这么莫名其妙的同类认知,但不得不说,她对温氏总喜欢斥责她家事这件事挺无语的。
歪着脑袋打量了她许久,王姝放下了筷子:“听说你最近在联络娘家人?”
温氏脸上笑意一僵,瞬间警惕起来。
“怎么样?”王姝虽然不是很关注萧衍行的后宅,但镖局的消息就是比较灵通。林二和汪老三在外头帮她办事儿,少不了要盯着萧家后宅。毕竟有什么风吹草动可能会牵扯到王姝,自然万分小心,“你温家的家主愿意把你接回去么?”
这话一下子戳到了温氏的痛处。
她温家对女儿就是不重视。哪怕温氏是嫡女,也没见温家家主对她多一分耐心。事实上,这半年里,温氏好几次尝试说服她爹将她接回去,也好几次暗示了她母亲自己还是处子之身。若是她父母将她另嫁去联姻,也不妨碍什么。但温家家主就是没有答应。
“你傲气什么?!”温氏气得不轻。
她回头张望了下,下人们不知何时都退下去了。此时花厅里就只剩下王姝和两人的奴婢,她压低了嗓子笑道:“咱俩半斤八两,轮得到你来嘲笑我?我好歹还晓得争一争,为自己的前程好好筹谋。你连争都不会争,就等着一辈子烂在这吧!”
王姝扬了扬眉,倒也没有嘲笑温氏。她能有这种抗争的精已经是很难得了。
顿了顿,王姝笑了:“你……这是在提点我?”
“你!”温氏脸上又青又白的,一种拳头打进棉花里的憋屈。顿了顿,她翻着白眼冷冷一嗤,承认了:“你居然还有这个脑子知晓我在提点你?”
“多谢了。”王姝吃到现在也差不多饱了,“希望你能谋个好前程吧。”
温氏被她这一句给堵得难受。
憋了半天,憋得脸都红了。
她狠狠瞪了一眼王姝,见王姝就丢下这一句,别的话都没有了。
两人不尴不尬地坐着,王姝也吃饱了,站起来就准备走。
然而她才起身,对面的温氏也起身。
王姝没在意,转身往自己的住处走。发现温氏跟在她身后。王姝算是意识到温氏有话要跟她说,但她思来想去,不觉得自己跟温氏有什么需要私下说的。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外走,终于在王姝走到二门,眼看着要去外院。被温氏上前一把抓住了胳膊。
王姝:“?何事?”
温氏皱着眉头看着她,似乎难以启齿。
等了半天,没见温氏开口。王姝转身又要走。
温氏忙喊住她顿时恼火又憋屈地开口:“要不是看在你我都是商户女,又同病相怜,你以为我愿意找你多说这些?哎,王姝,你王家不是在外头生意做的很大么?”
王姝有点搞不懂她,不知她什么意思,只能保守地应付一声:“……还行吧。”
“别说这些假话了。咱俩都是本地人,你王家是个什么情况我还能不知晓?我温家追赶了你王家这么多年,谁不晓得你爹当初在世时,本事有多大。谦虚的话说过了,就有点太假了。”温氏实在是没办法,也是私下里琢磨好久才把主意打到王姝的身上的。
“……你找我到底什么事?”
王姝懒得跟她扯这些废话,大雪天站在外面,真的很冷。
“天儿还早,不如去我屋里坐坐?”温氏没直接回答,委婉道。
王姝耐心不多:“不说算了,太冷了,我先走了。”
“哎等等,你急什么!”温氏拗不过王姝,气急败坏地抱住了王姝的胳膊,把人往角落里拉了几步。王姝不愿跟她回房说,她只能妥协。
左右看了看,见没有人,她才压低了嗓音问:“你家生意做得那么大,应该跟很多达官贵人有往来吧?”
王姝眉头皱起来,不懂她怎么忽然说这个话。事实上,王姝认为温氏的这个问题有点过界,她不记得自己跟温氏是这么亲近的关系。
“所以?”
但温氏显然没有在意王姝不悦的语气,估摸王姝给她的印象太软糯无害,以至于她觉得对王姝说什么王姝都不会生气:“主子爷生得俊美逼人是没错,但光有长相是没有用的。男人,尤其是相公,必须上进才行。不然一辈子没出息,就只配过苦日子。”
“主子爷日日诵佛念经,不求上进,甚至连一句贴心的话都不曾给。守着这样的男人过一辈子苦日子,你愿意吗?反正我是不愿意的。”
温氏打小就看惯了这些情情爱爱的事儿,早看穿了男人靠不住,只有抓到手里的钱靠得住。就像她娘,她爹在外花天酒地,在后宅养了三十多个妾室。她娘依旧能一辈子穿金戴银,吃香的喝辣的,就是因为温家足够有钱,她爹虽然冷情但有本事让妻妾过受人伺候的日子。
“你我还这样年轻。我才十六岁,你翻过年才十六岁。你照照镜子,当真舍得自己一辈子这么憋屈?”
王姝:“……舍不得自己这么委屈又能怎么办?”
“你问我怎么办?”温氏觉得王姝真的是个榆木疙瘩,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竟然还问她怎么办,“你知道咱们爷如今被贬为庶人了吧?你也知道萧府往后翻不了身了吧?就这样的日子,主子爷整日里不事生产,坐吃山空。你觉得咱们的好日子能过到几时?”
庭院中寒风呼啸,吹得人头发丝纷飞。王姝捂了捂冻得生疼的耳朵,朝手心哈了一口气。说实在的,虽然温氏如此直白的大难临头各自飞,但她如此坦率,王姝还是欣赏她居安思危的性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