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不能是来深夜找饭搭子的吧?
“……爷?”
萧衍行点点头,色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
王姝的屋子不算大,一张靠窗的榻。一张大屏风竖在床前,将屋子分割成两个不大但密闭的小空间。此时只是面对面坐着,王姝都能嗅到对面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檀香。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惊艳。
萧衍行的美貌王姝是见识过的。此时烛光映着他半张脸,纤长的眼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他的眸色浅淡,在烛光下仿佛粼粼的湖水。唇色也仿佛朱色由深往浅的晕染,泛着水润的光泽。王姝克制地收回了视线,警告自己眼睛放老实点。
但,这男的,容色的冲击力未免太强了……
萧衍行也是心血来潮才会过来。
人到这边,并没有惊动谁,只是想到了便过来了。此时目光还落在王姝手下的书上,嘴角若有似无地翘起来。
王姝干脆拿旁边的一本盖上去。余光一瞥,发现这一本也是小黄图。
“……家里给的嫁妆。”她必须得解释一下。
“嗯。”萧衍行轻飘飘一个应答,不知为何,莫名叫人耳热。
其实王家什么情况,早在王姝进府之前,袁嬷嬷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就算听说王姝的嫁妆只是两本春/宫/图,他眉头也没动一下。
芍药适时沏了两盏热茶送进来。怕打搅了主子好事儿,茶水一放下就退下去了。
人一走,屋里更安静了。安静得王姝有些发毛。
烛台的灯芯噼啪一声作响,夜色渐深。
王姝早就做好了将来四择一二的时候被赶出府的准备,根本就没想过要跟萧衍行有什么接触。不得不说,他今晚突然出现在她的屋子里,给了她不小的惊吓。偷偷瞥了眼他的脸色,萧衍行色淡淡,也看不出什么心思。
只见他端起杯盏,浅浅地呷了一口茶,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他自个儿家?
许久,还是无人开口。王姝实在摸不清这位到底什么心思,又莫名有些如坐针毡。
思来想去,她主动找话说,给萧衍行介绍自己的收藏。
“可。”
王姝一听他感兴趣,顿时就来劲了。
清辉苑不是她以往的小院,没有私库。从王家拖回来的种子舍不得放在别处,就都存在自己的卧房角落。
这会儿,王姝转身去了内室,将自己的宝贝箱子打开。
里头种子分门别类,王姝只拿了其中两种。
东西摆在桌上,她兴致勃勃道:“这些是我私藏的宝贝,外面可都没有的。”
萧衍行目光瞥向分装的小袋子,除了麦种以外,一袋种子挺陌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种。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两眼放光的王姝身上。
王姝此时脸上并未上妆,素面朝天的样子十分干净。
乌黑的头发拿根红带子束起一半,与剩下的一半柔软地披在肩上。衣裳穿得也整整齐齐,她的穿着打扮甚至有几分保守。托了天生丽质的福,即便再不修边幅,这姑娘看起来依旧清雅动人。
“这个爷知道么?”王姝抓了其中一小把黑色的种在手心,献宝一样举到萧衍行的跟前。
萧衍行虽说没在王姝身上感受到半点轻浮,却还是不习惯跟年轻女子凑得太近。脸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点。转瞬对上王姝干净的眼睛,方知自己反应太过。
顿了顿,他定睛去看种子。
身为储君,萧衍行自幼熟读各类文史古籍的,从未有过懈怠和偏颇。不仅通晓经史,农学也曾了解过一点。每年劝耕他并非作秀,他不似其他皇子那般敷衍了事,而是亲自下地去种过田的。
仔细辨认了番,他才张了口:“这是寒瓜的种子。”
“你竟然认得?”王姝惊讶了。西瓜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好多人都不认识。没想到这位爷居然是个识货的。
“怎么了?我认得这些很稀?”萧衍行被她惊讶的样子给逗乐了。
当然稀,这年头又不是后世,西瓜可是个稀罕玩意儿。若是王姝没记错,许多朝代,西瓜是只供给宫里和朝堂的贡品。一些出身稍次些的官员都不一定认得。
心里一动,王姝的那个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偷瞄了一眼萧衍行。萧衍行虽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有一种刻到骨子里的雅正清贵。旁人学都学不来,气度当真很不一般。王姝回忆起《寒门贵女》这本书的剧情,那个卷土重来后来荣登帝位的的元后太子似乎就是被圈禁在西北蛮荒之地。
临安县并不算蛮荒之地,但也确实地靠西北。王姝记忆力一向很好,她记得元后太子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被圈禁。
又看了一眼萧衍行,但,这人真叫人很难不怀疑他身份啊……
见萧衍行要看过来,王姝又立马挪开打量的视线。
“……不过你说的对也不对。”
说到自己的专业,王姝免不了就有些话多,“这是寒瓜籽,却又不是普通的寒瓜籽。你知道如今的寒瓜都是青瓤,汁水足却苦涩的品种吧?这个可不同,这是我选配出来的甜度非常高的红瓤寒瓜种。我爹花了大价钱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淘来原始种,后又经过我六年的培育才得这么一小袋,外头买不着的!”
“哦?”萧衍行听到这不由来了兴致,“甜度非常高?怎么个高法儿?”
“就比一般糖水都要甜不少,吃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仅生津解渴,还能利尿消肿,缓解疲劳。若是能种出来……爷你亲口尝过了就知道了。”
王姝说到这忽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可惜啊,寒瓜的栽种讲究时节,过了时节就不好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