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随砚拿起放着的玉石狼毫笔,手上没动,嗓音平淡,“丞相姜翃,治家不严,念其劳苦功高,贬为晋阳县令,即刻上任,不得有误;太尉擢降为黄门侍郎,没收家私;姜宴同宁司朔,流放三千里,终身不得回。”
段祁卿听着沈随砚说完这番话,一时间沉默。
帮着叛王谋逆是大罪,他二人带兵造反,公然帮着三皇子,如今已经是最好的出路,等到三皇子秋后问斩,两人定也是要流放的。
沈随砚继续开口道:“六宫——”
可是话还没说完,外头先传来一声惊呼,“皇后娘娘。”
沈随砚立刻变了脸色,朝外头去。
衣袍翻涌之间,他情出现少有的慌乱。
姜皎听完沈随砚下的圣旨,才知晓,原来世上的真情,全都敌不过帝王的猜疑。
思在一刻几乎觉得快要散去,眼前只觉一黑,腹中疼痛的厉害。
门口处出现一袭黄色的衣袍,姜皎看着他慌乱的脚步,终究是落了一滴泪后晕了过去。
原来,他竟是对自己的母家,有着这般的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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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皎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回到凤仪宫。
睁开眼,头顶之上是熟悉的帘幔图案。
她秋眸中有些空洞,想起晕倒之前的那一刻,自个鼻尖的那抹雪松香气。
殿内燃着熏香,将雪松香气全都给盖住。
姜皎忆起那时沈随砚说的话,突然之间回过来,掀开帘帐想要从床榻之上下去。
可是还未能成功,眼前就站着一人。
他扶住自己,大掌握住自己的肩膀。
分明手心是灼烫的,可是在他的皮囊掩饰之下,心却是冷淡的。
姜皎看见沈随砚的那一刻,泪水就直接流出。
她握住沈随砚的衣袖,轻声道:“你今日说的,可都是真的?”
不要是真的,只要他否认,让自己见见母亲,她就一切都信。
她想要出宫,可是因为沈随砚是她如今所爱之人,她也愿意留在宫中。
看见姜皎无声的哭泣,沈随砚半蹲下来,在她面前尽显谦卑的模样,“萤萤,不哭。”
姜皎攥住他的手,声音都在发抖,却仍是将话给说的完整,“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怀辞哥哥,你就同我说。”
沈随砚的喉结上下滑动,嗓子中干涩的无法开口。
他垂着眸,狭长黑眸低落,掩盖住里面的情绪。
姜皎一瞬间松开手,不住的朝后头退,口中不停的道:“为什么,为什么?”
因为是她家的母家,因为她在后位之上,所以父亲还有外祖一家,全都要受到惩治?
两位哥哥是犯了错,可是何至于要流放三千里?
姜皎的声音都在发抖,秋眸之中是说不出的倔强,“因我是皇后,因我母家显贵,皇上要保住自己的江山,就要这样对我?”
她看着沈随砚,一字一句的将所有的话给说出来。
沈随砚被她的话语给伤到:“萤萤,你是如此想我的?”
姜皎只是默默地流泪,哪怕咬着自个的下唇也不愿发出一丝的声响。
她默许了沈随砚说的话,也默认了沈随砚,就是这般的人。
沈随砚被她的眼眸给伤到,想要朝前一步,可是才摸上姜皎的衣袖,就被她给躲开。
眸中闪过一丝的受伤,手上一空,明白过来,姜皎是在怕自己。
沈随砚轻声道:“萤萤,姜宴与宁司朔帮了逆王,这原是抄家灭族的死罪。”
姜皎冷笑一声,将他的话轻声复述一遍,“可我也是姜家的女儿,是太尉的外孙女,这其中,是不是也应当有我?”
沈随砚紧紧攥住紧紧的手,道:“萤萤,你是我的皇后,是国母,这事同你没有关系。”
姜皎泪珠落得更加厉害,心口处似是被人用刀割一般的疼,“怀辞哥哥,你如今是皇上,我求你,你放他们一命吧。”
姜皎说着就要跪下,可是被沈随砚给紧紧揽入怀中。
姜皎想要推开,但是沈随砚抱的实在是太紧,“母亲身子近来一直都不好,端哥儿还那般小,路上又怎是受的住的;外祖父年岁已高,又是最为心高气傲之人,若是当真遭受贬斥,又失了唯一的孙子,定是熬不住的,舅母只有表兄一个儿子,怀辞哥哥,你放他们一马可好?”
沈随砚闭上眼,将她给揽的更紧一些,许久后他才道:“萤萤,我如今是大兆的皇帝,就不能不顾臣子的想法。”
姜皎一愣,将他给推开一些,“所以,你定是要如此做?”
泪花在眼眶之中打转,姜皎强撑着没有哭出来。
她的秋眸是个利器,沈随砚不敢直视,只能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