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管日月星辰的,眼眶也不禁红了:“因为我不想让你一个人去送死。”
“我生来的使命就是守护苍生,没有苟活的道理。”鹿朝平静地说,并不觉得自己要去送死,“君染,多谢你的好意,但我不想逃避,也不想让你为我犯这么大的错,在我心里,你还是那个如同日月一样孤高冷傲的。”
君染道:“苍生自有苍生的定数,若注定要消亡,就要他们消亡好了。”
鹿朝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笑着说:“君染,我超然于众生,拥有凡人难以企及的力量,并不是理所当然的,数万年我是六界最尊贵的人,如果我对众生见死不救,那我又算什么?”
君染怔住。
而鹿朝接着说:“我只求你一件事,放过帝夙和摩缨。关于帝夙的预言,我认为并不准确,或许命簿中有什么地方出错了,他并不是十恶不赦之人,他像一张白纸,你在上面涂什么颜色,他就会让你看到什么颜色,如果你能善待他,他将来或许能像我一样守护六界。”
“至于摩缨,他愿意跟我回来,便是愿意接受审判,不想去走那条黑暗的复仇之路,他会和伤害过夜摩族的族一起上斩台,如果他能活下来,希望你能放过他,让他和自己的族人生活在一起。”
君染没有答应,而鹿朝一直看着他:“君染,这是我一生之中,唯一对你的请求。”
君染犹豫良久,终于点头:“好。”
“多谢。”鹿朝终于松了一口气,从他身边慢慢远离。
君染看着她有些萧瑟的背影,自嘲地笑出声:“那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
鹿朝走出山谷,站在高高的昆吾山上,仰头望着头顶的巨大裂缝,被撞开的虚空之境里,已是一片雪白,所有生灵都失去了颜色,生命凋零。
很快,界也会变成那样,然后是六界……
片刻之后,她对帝夙和摩缨招招手,带着这两个少年,从惶惶不安的族面前走过。
他们走后,众忧心忡忡。
“天尊看来是不打算先处置我们了,她是想先解决天渊裂缝吧。”
“可是如何解决?那么大的裂缝,根本不可能修补啊。”
“除了天尊,没人能修补。”
……
帝夙耳力很好,听到族的议论,一把抓住鹿朝的手:“你打算怎么做?”
“尽力修补吧。”鹿朝轻描淡写地说。
“怎么修补?”帝夙执着地追问。
鹿朝不像在君染面前那么坦然:“夙夙,关于你出生的那个预言,是假的,我不相信,你不要听任何人蛊惑,只需遵循本心,做你自己就好,明白吗?”
少年打量着她的色:“你忽然说这些做什么?”
鹿朝说:“我希望你此后的一生,都问心无愧。”
帝夙拧起眉,满心疑惑:“你……”
“师父要牺牲自己去补天吗?”摩缨忽然问。
鹿朝知道无法隐瞒,便点头:“嗯,嘶——”
她皱起眉,帝夙几乎捏断她的手臂,他瞪着她说:“这与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你去?”
“因为只有我能做到。”鹿朝没有看他的眼睛,她一生问心无愧,此时却觉得心虚,不敢面对他。
帝夙呆呆地问:“补天之后,你会伤得很重吗?”
鹿朝原本以为自己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但他这么一说,她忽然鼻子一酸,眼中蓄满了泪水。
摩缨低声说:“以身补天,之后,师父就会永远留在裂缝中,以身为封印。”
帝夙一直看着她,好半晌都没有说话,赤红的双眸中渐渐凝起一丝偏执:“我不会让你去,除非你杀了我。”
“夙夙,如果我不去,这世间也不会有我留存的意义,你也同样会失去我。但是,如果我去补天,六界会和从前一样,而我会去轮回,你能在轮回里找到我。”
摩缨飞快看了她一眼,不可能的,以身补天,她的身和魂魄都会变成封印,不可能去轮回。
他在虚空之境时,看过那么多书,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而帝夙也本能地不相信:“你骗我。”
“我何时骗过你?”鹿朝微笑,“但补天之后,我的魂魄会变得很弱小,你不一定能找到。”
他还是坚持说:“你骗我。”
鹿朝静静地看着他,脸上还是带着一丝浅浅淡淡的笑意。
帝夙嘴唇颤抖,他心中有一句话想问她,但不用问,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她只不过是在苍生和他之间,选择了苍生而已。
“既然如此,当初为什么要救我?”他声音哽咽,沙哑破碎,“既然救了我,又扔掉我,你对苍生那么慈悲,为什么对我这么残忍?”
鹿朝张了张口,泪水滚落眼眶。
帝夙决然地转身而去。
“师父,你恨我吗?”摩缨忍不住问,“这是我和云瑶的错。”
鹿朝擦去眼泪,轻声说:“你和云瑶的错,斩台会给你们审判,剩下的,你们也没办法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