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栀看着他俊朗的背影,遗憾得直跺脚:“朝阳郡主,真是暴殄天物!”
砚焉扛着巨大的沧炼走上来,真诚发问:“魂交融,是怎么回事?”
风栀看向他,脸上的妩媚退得一干二净:“小孩子少打听大人的事!”
说完一扭头走了,砚焉只能满脸写满杀人的表情。
河水携着浪花,汇入汪洋大海中,海面上因为天上的乌云,也掀起了一片又一片巨浪。
遂州是靠海的大城市,海边码头常年热闹,无数船只进港,将遂州著名的丝绸茶叶运出去,再将其他城市地商品运进来,这几年,还有从妖境和魔域运来的灵矿和赤月草,让遂州的码头一年中几乎没有休息的时候。
鹿朝和帝夙并肩站在大河和海洋的交接之处,湍急的河水从悬崖上飞流而下,形成一道巨大的瀑布。
从瀑布一直看向远处的遂州码头,那庞大的水兽一点儿影子都看不到。
那水兽被杀死之后,如果顺着河水流入了大海中,那想要找到,就很困难了。
鹿朝不无遗憾地说:“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线索在水兽身上?”
帝夙抱着双臂:“我当时还在生你的气。”
“你……”鹿朝一转头,就看见他琉璃一样的灰色眼睛,所有怒火都发不出来,只好说:“那现在怎么办?”
帝夙将那块补天石拿出来,放在手心里,红色的瑞光微微闪动,似乎比他第一次拿出来时,光芒要更盛一些。
“好像离那块补天石更近了。”
“那我们在附近找找。”鹿朝刚准备走,又被他抓住手臂。
“你还没告诉我,这三年你都去哪里了,你在做什么?”他一心想要弄清楚她的身份。
“我是族,自然住在界。”鹿朝说道,“这三年里,我都在修炼,我努力想把修为提高一些,避免我每一世都早死的结局。”
帝夙忽然怔怔地看着他,鹿朝轻轻将他的手甩开:“经历了这么几世之后,我实在是不想死了,所以我一直避着你,抱歉。”
“朝朝。”他低声说,“经过这么几世,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吗?”
鹿朝摇摇头,“抱歉,这几世我们并没有什么缘分。”
“没有缘分?那你知道这几世我是怎么喜欢你的吗?”他站在她面前,声音被飞流而下的瀑布冲散了不少,只有近在咫尺的她才能勉强听见。
“除了沈晏和琉纱那一世,你和我,并没有什么感情……”
帝夙打断她:“我是卫夙的时候,在慕容家抄家,无意中得到一只山河笔,笔中寄宿着一个叫小朝的亡魂,她被家中逼婚而自杀,她想考上状元,挽救倾颓的国家。我代替她连中三元,考上状元,皇上要将瑶华公主赐婚给我时,我因为爱慕这个未曾蒙面的亡魂拒绝了婚事,被赶出京城,此后十年,我带着山河笔,和小朝在边境抵抗外敌,她出谋划策,我领兵出战,我们配合无间,拥有战的威名,直到最后一战,我知道赢不了,让道士送她去轮回,她临别之际,和我承诺过来世还要在一起,朝朝,为什么你忘了?”
鹿朝震惊地看着他,慕容朝死后,居然寄宿在山河笔中,她以为那一世,他们相隔五十年,不会有任何交集。
“我是长陵的时候,我和师父在雪地里捡到了小师妹朝阳,我从小照顾她,看着她从牙牙学语,长成亭亭玉立,不知道何时已经情根深种。可我身为威严的师兄,即将成,我想严厉一点教导她,和她一起成,永远在一起,后来我知道她的资质成不了,所以我也放弃了成,想和她做凡人相守一生。后来她被三尾狐妖所杀,炼成了尸妖,我带着她流浪在尘世中,一起斩妖除魔,扶危济世,我让她日日吸我的血,直到我油尽灯枯,和她以捉妖师的葬礼一起火化。”
“应少渊在玉璃得了失魂症之后,用招魂铃为她招了十年魂,在寒室里守了她十年,她苏醒后一剑杀了我,她以为我是为了报仇才接近她,她永远不知道,我每年偷偷从魔教去禹州,就是为了看她一眼,我是个疯子,我喜欢她,本不想让她知道,可是那天,她将绣球抛给了我。”
帝夙的双手,缓缓抚上她的脸:“朝朝,为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鹿朝眸光闪动,却不敢直视他炙热的目光,她心里有些乱,这几世,她只看到自己的记忆,却看不到他的,不知道他为此痛苦煎熬。
帝夙道:“我庆幸你什么都不知道,不必如我一般痛苦,又恨你什么都不知道,只想把我推开。朝朝,你每一世早死,我也没有苟活,琉纱死的一刻,沈晏也立刻自尽,这个世上最不想让你早死的就是我。”
他眼眶通红,尽管没有流泪,但是嗓音沙哑,比哭更委屈。
鹿朝垂着目光,看着脚下湍急奔腾的瀑布,心中充满了愧疚。
她补天失败后,在凡间历劫,不知道为什么会遇上他,和他产生生生世世的纠葛,这其中,好像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世间种种,皆有因果来去,可是和他的缘分,却不知前因在哪里,不知前因,也就无法解开这些絮果。
这让她一向清明的心中充满了迷惑。
“我不知道这些。”鹿朝深吸一口气,才扫去心中那一股烦闷的感觉,开口说道:“但是,有件事我想告诉你,我……”
她终于抬起头,直视着帝夙的双眼,他眼底有红色,却不是魔性的红。
“我天生无情无心,断情绝爱,所以,我对任何人都不会动心。”
帝夙看着她,起初有些茫然,这些话,他早已听三尾狐妖说过,可是他从不相信,他以为只是自己没能打动她的心而已。
“我不相信。”短暂的茫然过后,他笃定地说,“我不相信,这生生世世里,你从未对我动过心。”
“确实没有。”
“我不信!”他恶狠狠地盯着她,“我手里还有困龙绫,补天石,姻缘线,以及问道,所有封印我的器里,都有我和你的前世,我不相信你对我没有半分情意。”
鹿朝闭上眼睛,心口堵得难受,等找到补天石后,她一定要回界,去司命君那里好好看看,她和帝夙的前缘究竟是什么,一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她是天尊,天道怎么敢开她这种玩笑?
“朝朝。”君染站在他们不远之处,因为瀑布的声音太大,他也扬声,才能让她听见。
鹿朝睁开眼睛,一瞬间,眼底已经恢复了平静。
她慢慢推开帝夙,说道:“我们先找到这块补天石,其他的稍后再说。”
帝夙却没有退开,执着地问:“你曾说过,你有一个喜欢的人,你一直在寻找,那个人,是他吗?”
他指的是君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