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措地眨了眨眼,他就像个断电的小机器人一样一顿一顿地低下头,看到焦黑的土地,血水积蓄成好几摊,就在他脚边被烧得最黑的地方,躺着一团枯黄的猫毛。
眼泪倏地滑了下来。
原来刚才那股烧焦的味道……是他……
这算什么?噩梦重现?
死了第二次了,都不放过我……
小猫控制不住地浑身发抖,被灼烧的痛苦和绝望已经根植进骨子里,让他不敢再看自己的尸体一眼。
摇摇晃晃地跪到地上,想把那一小团混着血肉的毛毛捡起来。
可不管他再怎么用力,手指都从毛毛上穿了过去。
一阵风吹来,把毛毛吹散了。
他笨拙地去抓。
可风势越来越大,毛团越来越小,每当他快碰到时就会被吹到更远的地方。
他呜咽着哀求,双手深深地抓进焦土里:“别吹了,不要吹了……我只想捡起来……就剩一点了……”
可是狂风不听他的,转瞬间席卷起地上的烟尘和废墟,旋转着飘向空中,那一小团毛毛被吹散成一片枯黄的絮。
季庭屿哭喊着从地上爬起来,扑进风里。
身体猛地一凉,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穿过风墙,跨进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
是医院产房。
房里有两张病床,一张空着,另一张围满了人,医生带着护士进来查房。
季庭屿抹了抹眼睛,跟在他们身后走过去,发现那张床边围着的是自己的家人,爸爸板着脸,妈妈笑盈盈,小豆丁哥哥垫着脚什么都看不到。
他凑过去帮他哥哥了一眼,温暖的襁褓里包着一只好小好小的小猫崽崽,还没有睁开眼。
原来我刚出生时才这么一小点……
他吸吸鼻子,从死亡的恐惧中挣脱出来,事已至此,再不甘又有什么用,
只是贺灼……如果回到尼威尔看到他的尸体,该有多心痛呢……
猫咪落寞地低下头,走到家人身边,像刚出生的幼崽一样寻找安全感。
可是家人看不到他。
季庭屿挥了很多次手后终于放下,安静地挤到家人中间,眷恋地看向帮他擦洗身体的妈妈。
妈妈还很年轻,眉眼间没有一丝岁月的痕迹,暖橘色的长发盘起,用桑茶花发夹固定在脑后,看起来温柔至极。
她一边帮猫崽擦拭身体一边取笑:“呐呐呐,快看看我们小宝,怎么这么小啊,跟个小耗子似的,要快快长大啊。”
季庭屿鼻子发酸,挨着妈妈的肩膀蹭蹭:“怎么您也笑话我。”
哥哥捏紧拳头大声表示:“我会给弟弟吃很多饭!还会保护他!把他变成小猪!”
季庭屿剜他一眼:“你才是小猪。”
爸爸则拉着一张驴脸咋舌:“og啊,不太好养,他又这么小,能养活吗?”
季庭屿瞪圆了眼睛:“好不好养关你屁事!说得好像你养过似的。”
身后蓦然传来一声轻笑,一道阴柔的男声调侃道:“你小时候蛮可爱嘛。”
季庭屿疑惑地回过头,看到产房门口站着个仙风道骨的清瘦男人。
一身青袍,蓄着长发,左侧袖子空荡荡地系着条绳子,绳子末端绑在他旁边的捷克狼犬身上。狼犬通体黑亮,威风凛凛,伸出前腿护在男人身前。
看得到我?
季庭屿怀疑他这身打扮是来捉鬼的道士,而自己好巧不巧是一只新鬼,刚死两分钟就被捉走未免太过丢人,于是试探性地晃了晃肩。
男人没反应。
再向前跨一步。
还是没反应。
到底看不看得到啊?
季庭屿抓抓脑袋,想了两秒,突然转身张嘴就冲他做了个鬼脸:“略!”
血刺呼啦的吓死人,就不信你还这么淡定!
这次男人有了反应:“嚯,长大了更可爱啊。”
季庭屿:“……”
妈的好丢人。
“你谁?”他气呼呼质问。
男人微微颔首:“鄙姓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