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杯温水放在桌案上,赵不息正和桌案对面的温润中年男子说着话。
郡守李云正在其他县打猎,要等两天才能赶回来,如今接待赵不息的是李云手下的门客。
“我姓李,算是李云将军的族人,也是李云将军的门客。”温润中年男子笑起来很有亲和力。
有点像是成熟版的张良,但是眉目长相又比张良要冷硬上一些。更让人感到惊的是,这位李先生从面相上看年纪也就三十岁,可一头黑发中却掺着一半的白丝,竟是有一头特的半黑半白交杂的头发。
温润男子向赵不息道歉:“我家将军还要两日才能赶回来,实在是怠慢了贵客,还望贵客见谅。”
这位上党郡的郡守是有多粗心才能把自己在信中定下的会面日子记错啊……
赵不息在内心吐槽,不过从郡守府的门客和下仆对这位郡守的称呼是“将军”而不是“郡守”来看,恐怕这位上党郡郡守的确是武将心大于文官心。
“不知道李先生的名字是什么呢?”赵不息蠢蠢欲动,看着“成熟版张良”,心里起了挖墙脚的心思。
李先生浅笑:“黑石子不是已经知道我的名姓了吗?”
赵不息露出了疑惑的眼,她知道?可是她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到他啊。
“我姓李,名先生。黑石子不是一直都如此称呼我吗?”李先生轻轻一笑。
可赵不息愣是从他的笑中听出了逗弄小孩的意味。
看着赵不息扁嘴,李先生才正经了脸色,淡淡道:“无亲无故,无国无家,我乃是无根浮萍,名字是什么,早就已经忘了。”
赵不息知道这是这位李先生婉拒的说辞,但是话到这份上,再问下去就是自己不礼貌了,赵不息很识相的不再向下追问。
两个人便又攀谈起来其他东西,聊一聊各家学问,河内郡和上党郡的不同风俗,各自去游历过的地方,一下午的时间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可随着话题越聊越深入,二人竟然都惊的发现对方的许多想法和自己不谋而合。
尤其是赵不息,总觉得这位李先生的谈吐和对事情的看法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见到天色暗淡,李先生收了话头,“天色已晚,黑石子赶了一天的路,必定已经累了。不如先用晚膳,再稍作歇息,明日再聊如何?”
李先生面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李云将军明日下午应当也就能赶回来了。”
赵不息自然客随主便,欣然接受了这位李先生的安排。
看着李先生忙前忙后安排下仆布宴,将这一切都收入眼底的赵不息微微垂眸,眼底划过一丝诧异。
郡守府的下仆都对这位李先生十分尊敬啊,而且看这位李先生对郡守府下仆安排的有条有理的模样,似乎他时常在郡守府安排这些东西一样。
若是说这位李先生还兼任郡守府的管家,似乎也说不通。虽说的确有门客会兼任管家,替主公管家。
可这些下仆对待这位李先生的态度倒更像是对待主公一样。
这个点在吃饭的时候更加突出了。
李先生自然地坐上首位,歉意一笑:“李云将军不在府中,只能由我代表将军招待黑石子了,还请黑石子见谅。”
可赵不息却注意到了首位上的桌案高度和上面摆放的器具,这位李先生用起来都十分自然。
“李云将军如此喜爱打猎,想必必定十分魁梧吧?”赵不息随口一问。
李先生笑了笑:“李云将军身高八尺,有擒牛之力,的确是十分魁梧。”
赵不息眼中的深意更浓了一分。
那就排除了李云和这位他本家的李先生身材相似的可能了。
这么看来,经常坐在首位吃饭的人不是那位名义上的李云郡守,而是这位有姓无名的李先生啊。
一个身高八尺、身材魁梧的人和一个身高七尺、身材消瘦的人所习惯用的桌案高度和桌案上东西摆放的位置肯定是不一样的。
赵不息自己吃饭桌子上的摆设,随着她身高的迅速蹿高,两年前和现在的位置摆放都不一样。
看来这上党郡虽然名义上的郡守是那位赵国叛将李云,可实际上的郡守十有八九是这位李先生啊。
赵不息心下有了计较。
这样也就能解释为什么李云身为郡守却可以随意离开郡城去远方打猎了。上党郡的大小事务都不用他处理,他自然有时间出远门打猎游玩了。
可那股怪的熟悉感赵不息还是没有弄清楚是从何而来的。
上次她有这种莫名亲近感的时候还是第一次见到她便宜爹……
可是她已经有亲爹了啊?总不能又冒出来一个吧?
而且,赵不息迅速瞥了正在安静吃饭的男人。
这个姓李的男人长得没她爹俊美,个子还矮,长得和自己一点都不像!
可是那股怪的熟悉感从何而来的呢?
赵不息想来想去都没能想明白,正想再偷看一眼李先生,说不准他是自己失散多年的舅舅或者叔叔呢,偷看的视线却正好和首位上的男人对上。
赵不息若无其事地移开了视线,嗯,这地板上的花纹,可真好看啊。
而李先生却没有错过赵不息的小动作,他却并没有点破赵不息的小动作,只是眼中盛满了笑意还混杂着一丝追忆。
真的很像啊……
直到晚上赵不息躺在床上,睡的昏昏沉沉的时候,一道灵光忽然闪过赵不息的脑中,瞬间就让她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赵不息刷一下坐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