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她色如常回到家中,却被谢屹一眼看出不对劲。
“你怎么了?”谢屹坐在沙发上,盯着她的脸,严肃地问。
于佩下意识摸了摸自己伪装得极好的脸,不明白谢屹是从哪里看出她的不对劲。
她想否认,想起白天里遇见手表店经理章伍桦的那番话,又将到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这倒是个试探的好机会。
须臾间,于佩已经在心里打好主意。
她走上前,无精打采地瘫坐在沙发上,连平时准点要看的电视连续剧也懒得看,一双眼睛空洞无望着天花板,满脸写着“我有事”。
这模样惹得谢屹心里震惊至极。
于佩极少表露出这样无助的状态,更何况是在他面前。
谢屹一动不动盯着她,语气放柔几分:“发生了什么事情?”
于佩瘫坐在沙发上,看也不看他一眼,只长长吁了一口气,眼睛无焦距地盯着上方,幽幽地将今天律所的事情复述一遍。
“我要转所了,做得不开心也没必要再待下去,再待一阵子,我和他恐怕就没可能这么体面地分离。”
现在这个时刻是比较适合的机会,再拖一阵子,芥蒂加深,双方恐怕要闹得很僵。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李勤年让她考虑考虑再考虑,这些都是虚的。她做了决定,从来不是谁可以劝住。
“只是……”于佩突然叹息道:“我现在也没有更合适的律师所。”
谢屹愣住。
他觉得现在这样的于佩有点陌生。
于佩的脾性他不说完全了解,至少比身边大多数人都了解,于佩什么时候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了?
理智告诉他,这不太对劲。
目光触到于佩微微皱起的眉头,所有理智顷刻间都抛之脑后。
这个时刻,他最应该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谢屹起身,合上客厅里透进丝丝寒风的窗户,拿了一条薄毯围在于佩周遭,温声道:“我以前有个生意伙伴,是在工地认识的,我带着他炒股,带着他赚了第一桶金,后来为了一单小生意,决裂了。”
于佩还在观察谢屹听到她话之后的反应,没想到却听起谢屹突然谈论往事。
她稍稍皱眉,没打断对方的话,只默默听着。
“除了许志远之外,我与他最交好,当时大家都年轻,都抱着对生活最大的热枕,对未来最大希望,想要在这座城市打下一片天地。”
“我们一起喝酒,一起上工,甚至睡在同一张床上,我们有共同的话题,能点灯聊到半夜。那时候我以为这样的关系会持续贯穿我下半辈子,后来他从我手中撬走了一单小生意。”
“这单生意很小,小到如果他提出来,我会主动让给他,但他还是用了最不体面的一种方式把我们之间的关系扯破,闹得老死不相往来。”
“我后来才知道,原来心高气傲的他一直觉得我太优秀,遮住了他的光环,如果不决裂,他只能一直在我之下,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谢屹停顿片刻。
偏头望了于佩一眼,继续道:“这样的说法你现在听起来可能觉得有些可笑,但却是他的真实想法。”
“所以生意场上,其他东西都是虚的,只有一件东西最牢固——利益。”
于佩听到这里,终于明白谢屹的用意。
他是在安慰她,在用自身的例子告诉她,无需为与李勤年的决裂而难过,生意场就是这个样子,大家看中的只有利益而已。
于佩有点想笑。
她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在国外也是有生意的。
只是她没想到,为了安慰她,谢屹会把他自己的陈年往事提出来。
而且听起来,这陈年往事并不怎么愉悦。
都说最好的安慰方式是抖出更惨的事,这话没错,于佩现在对这位背叛了谢屹的男人颇有些好。
她试探着问:“这人是谁?你之后没找他麻烦?”
谢屹没回答。
他瞥了一眼于佩的脸色,瞧见她全然没有刚才那副颓然,以为她心情有所好转,催着她早点休息。
于佩回到房间,睁眼躺在床上。
按着谢屹的做事风格,明天应该就会有动静了吧?
这样想着,她沉沉闭上双眼,缓缓进入梦乡。
第二天中午,于佩在律所接到了来自老同学李敏的电话。
李敏第一句便问:“老班长啊,听说你要转所了?我认识一个律所的老板,你愿不愿意转到他律所去?”
于佩捏着电话筒轻笑,“谁告诉你的?谁告诉你我要转所了?”
电话对面的李敏一脸坦然:“听你们所小袁同学说的呀,你该不会忘了她也是东华大学的学生吧?她是法学院出去的,我还当过她辅导员呢,上次校庆她还来看望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