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近十年经济回暖,但李昀出于对政策稳定性的考虑,仍保留了房牙制度,算是特殊历史时期的政治遗产。
眼前的萧房牙也是遗产之一,边领着李昀进宅边滔滔不绝:“哎,小心台阶……根据您的要求,三进三出,带大院,离西湖近,七成新以上的,全钱塘没有比澄园更合适的了。宅子前主人尚道教、习道法,这仙鹤影壁啊,莲花灯盏啊,太极浮雕啊,都是前主人留下的,您要是不喜欢,我马上派人清理掉。”
李昀没直接回答他的问题,手一带将萧房牙的视线转移到崔至臻身上,说道:“我的意见不是很重要,毕竟是送给娘子的。您不妨问问我娘子?”
萧房牙见奉承错人了,连忙纠正。他混迹市井多年,称得上半个商人,经手的房产没有一千也有八百,锻炼成上下扫一眼就能从对方衣着、相貌、态辨别出其身份地位的本领。这位小娘子看起来很年轻,模样清秀,从头到脚的打扮只透露出两个字——金贵。王老爷适才唤她“娘子”,她却梳着未出阁闺秀的双鬟髻,萧房牙一时踌躇。
可他能肯定一件事,能让王老爷相赠这样的豪宅,在其心中非同一般,于是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夫人。敢问夫人有什么偏好,尽管吩咐。”
崔至臻环视四周,院落是很大的,假山小湖,飞檐彩亭,鹅卵石铺成蜿蜒小径,缠枝花纹大缸中栽花,惊鸟铃清脆,她疑惑道:“为何院中不种树?我一路走来未见到一棵。”
“您观察得真细致。主要原因是澄园位处钱塘中心,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由钱塘知府考工署规划,不可擅自挪动修改。虽然澄园是私产,但前主人忧心被考工署找麻烦,索性一棵都不种了,省事。”
“那光秃秃的多不好看。”
“夫人不必烦恼,这还不好办么,交给我吧。您这是私人住宅,官府无权干涉。您要栽什么品种的树、栽几棵、栽哪里?夫人想好了给我写张条子,我为您递到考工署通个气儿,能省下不少麻烦。”
崔至臻高兴了,在宽阔院落里溜达来溜达去,四方的边角都走过,李昀和萧房牙跟着她,最终在临近主屋的围墙脚下站定,她用脚尖画了个圈,说道:“不必为难知府,我只想种一棵树,就在这儿,不高,不会妨碍街景。”
“您要种什么?”
“玉兰树。房牙您想,南方温暖,花期较之北方更长,春夏玉兰盛开时,我每日睁眼就能从花窗看见它,雪白的花多讨人喜欢,香味也好闻。”
她出钱,萧房牙自然连连称是。崔至臻的视线越过他看向李昀,询问道:“您觉得呢,有没有道理?”
李昀哪里不知她在想什么,向她伸出手,笑着说:“娘子喜欢,当然什么都依你。饿不饿,我们去吃午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