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臻吓得几乎从座位上蹦起来,失手打翻了盛酒的杯子,瓷器破裂,瞬间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坐在高位的一位宫装妇人掩唇轻笑,仿佛在奚落至臻的失礼,是出自先皇后母家孙氏旁支的淑妃,“这是哪家的小娘子,春围这么些天,哪有看只死兔子就惊慌失措的道理。”
孙家风头正盛,她下首的妇人们皆随声附和,偶尔伴着两声笑,让站在原地的崔至臻十分难堪,却仍然忍不住去看地上那只死兔子,眼睁睁地看着它被侍女用一块深色围布收拾走了。
她求助地向罗氏望去,对方目光严厉,用眼示意她赶快向娘娘认错。
罗氏是不可能替她说话的,至臻提起裙摆,正准备跪下,大殿正前方的宴桌上滚下一樽玉盏,里面的液体洒得到处都是,在场的所有人都听到那位九五至尊低沉愤怒的声音:“够了。”
淑妃象牙筷夹着的冰酿梅子闻声跌落,顺着她月白柿蒂纹的绣裙掉到地上,留下一块浅粉色的痕迹,但此时她已顾不得那么多,天子震怒是比因弄脏衣裙而殿前失仪更严重的事,她慌忙随着众人跪下,刚才还热闹的大殿瞬时鸦雀无声,安静得落针可闻。
当时附和淑妃的人一个个低垂着头,三缄其口。
“淑妃。”上首传来声音。
淑妃头低得更深,无比后悔刚才为了掩盖三皇子莽撞行径而得意忘形,开口努力让声线保持平稳:“臣妾有错,还望圣人恕罪。”
“淑妃何错之有?”
“臣妾……臣妾不该苛责堂下小娘子。”
“嗯。”
这是让她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淑妃闭了闭眼,额上已流下豆大的汗珠,“臣妾身为圣人妃嫔,未能正衣冠以为表率,此为第二错。”
这时有侍从为上首的人奉上一只全新玉樽,斟酒的声响在淑妃话音落下后空旷的殿上格外突兀。
淑妃眼中蒙上薄薄的水雾,颤声说道:“臣妾身为三殿下庶母,未能教导纠正三殿下的鲁莽行径,任其发展之,此为第三错。”她边说边偷偷用余光看阶下的李文向。
“既知错,那便宴后领罚。”
“是,臣妾谢圣人隆恩。”淑妃的手指按在雕花的石板上,浑身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