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郎心道这是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他摇摇头道:“天刹盟?什么东西?没听说过。”
卿晏:“……”
卿晏一脸惊讶, 担心是不是这货郎孤陋寡闻了:“怎么会呢?天刹盟可是仙门第一大——”
他忽然顿住了,卿晏想起来了, 在道史课上, 老师提到过,天刹盟成为如今的第一仙门, 是因为如今世上唯一一位君是天刹盟出身的, 所以回忆中这个时间点,天刹盟还没有那般声名远扬,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门小派么?
卿晏于是换了个问题:“您知道京洲往哪个方向走么?”
这听上去还像句人话。货郎给他指了方向, 说:“你要去京洲?那可远得很啊, 你得走多久才能到……”
卿晏冲他笑了下,抬袖召出了覆地剑, 剑气如苍白冷雾扫过, 卿晏刚从南华剑尊那里学的御剑之术终于派上了用场, 纵身冲入云霄。
货郎被那阵剑气扫得眯了下眼,再定睛一看, 那人只剩下一片衣袖从眼前一闪而过, 乘剑不见了。
原来不是傻子,是个道士啊。货郎收回目光, 心道现在的道士都修道修傻了, 灵力高超有什么用?在生活上却是个一问三不知的白痴。
他摇了摇头,挑着担去集市上卖他的货了。
剑气挟风扫开苍云白雾, 长剑作舟, 稳稳地载着卿晏一路东行, 他在高空之上,一身道袍被吹得猎猎翻滚,白云从他脚下悠悠流过,如同千万载的时光岁月,卿晏一低头,能遥遥看见地面上的情状。
州大地,秀丽山河,百姓们安居乐业,修士们潜心向道。烟火人间,俗事日常平淡如水,又井然有序。
这千年之前的九洲世界,看上去也不比如今的差。
须臾,便到京洲。
卿晏收了覆地剑,落在京洲城前,望着这座千年之前的城。他如今只是一抹识,在这个世界里,想让别人看见自己,别人才能看见。若不想,别人就看不见,全随他的心意而定。
千年之前管得好像比现在还严,入城需要符传,卿晏没有,所以只好隐了身混了进去。
入城他才重新现形,随便抓了个路边的行人问:“请问天刹盟往哪儿走?”
时移世易,卿晏虽然去过千年之后的天刹盟,但这千年之前的京洲城位置和布置都与之前不同了,天刹盟当然也不同了。
路人摇头表示不知道。
不光是这位路人不知道,怪的是,卿晏一连问了好几个人,没一个知道的。
不会吧?卿晏很是意外,就算天刹盟此时没什么名气,还未成为九洲第一大仙门,但本地的仙门,本地的百姓应该不至于没听过啊。
他微微蹙眉,走在京洲城的街道上,心中盘算着接下来该怎么办。
京洲城内,随处便可见许多庙宇与殿,高高低低,金碧辉煌,与卿晏在东海那小村子里看到的破庙完全不同。千年之前的人们极为崇,此时的明还未像末法时代一样凋零得只剩下薄野津一个,诸守护人间,百姓们享受他们带来的太平,也为他们修建各种庙,虔诚供奉,香火鼎盛。
微风吹过,檐下铜铃轻响,清越入耳,梵音阵阵,令人心安定。
卿晏顿住了步子,他正好路过一座金灿灿的庙宇,庙门口支着一个茶摊,香客往来不绝,小二上了清茶,客人们就着茶水点心谈天说地。
“要我说啊,拜也不能瞎拜,这求子得去东边那座尼庙。”卿晏一踏入茶摊,就看见一个男人正举着茶高声道。
这座庙前来往的都是女子,不是求姻缘,就是求子,他这话很应景。果然,茶摊内许多人都扭头看了过去。
“怎么说?”
那男人穿着一身被洗得发白的破衣,袖口漏了好一个大洞,态倒是拽得很,见有人搭理,他更是来了劲:“这不是废话么?”
他指了下旁边这座庙的门,唾沫横飞道:“这里头供的是百年前镇杀邪魂的那位杀,这位是男的,生孩子的事,他怎么会管?想管也有心无力啊!这种事当然得拜个女仙,知根知底嘛!”
众人见他言语轻浮,只当他是在满口胡诌,女子们啐了一声,扭过头去不理他了。
“你们不信啊?”男人颠三倒四地笑道,“你们别看我这样,我也是个修仙的呢,这种事,我最懂了。”
有人道:“就你这样,还修仙?”
男人当下茶碗:“什么意思,看不起我?”
有人看他好玩,逗趣地搭话道:“那你是哪个仙门的?我也听听,若是以后我儿子有灵根,能拜仙人为师,我可不能叫他去你这门派,穷得连件像模像样的弟子服都发不出来了!”
男人还没说话,茶摊小二端着茶点上来了,插话道:“他啊,以前是天刹盟的弟子,不过如今已经不是了。”
卿晏倏地一顿。
小二把茶水放在卿晏面前,走过去搭着那男人的肩,笑道:“我说李老二,都被逐出师门了,就别天天挂在嘴上提了。丢不丢人哪?”
众人哄笑一团,有说“这仙门果然是个小破落户,听都没听说过”的,还有说“拜这么个仙门,还被赶出来了,真行”的,七嘴八舌。
那男人气道:“你们懂什么?你们连这种小破仙门都进不去,还好意思说我?”
众人拿他当小丑,只顾着自己笑,并不理他,见他生气,倒笑得更开心了。
男人举着茶碗,刚想喝,却发现茶碗空了,想叫小二再上一碗,可摸摸口袋,里头空着,他没钱了。
“给。”卿晏坐到他面前,把茶碗推过去,“这碗我没喝过的。”
男人毫不客气,接过来就牛饮,喝完舔舔嘴:“喝过也没什么,都是男的,还讲究什么。”
卿晏笑了。
男人把空茶碗一扔,才看向卿晏,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见这人生得五官端正秀丽,唇红齿白的,模样很好,看了便叫人心生亲近之感。他身上那件白袍虽样式普通,可袖口有两道如流水般的道纹,别人看不出,他可看得明白。
别人都笑他,避着他,只有这人坐到了自己面前。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男人问:“这位道友,有何贵干?”
卿晏笑了,他果然看出自己是修士,不过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他礼貌道:“想跟您打听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