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九安想起,卿晏还活着这事他还没和卿怀风说,于是指尖掐了个诀,发了封飞笺回千鹤门。
不多时,江明潮用完了早饭,两个人一起提着剑往外走,正准备去演武场,一个身着黑白道服的天刹盟弟子迎上来道:“二位道友,今日的剑术课临时改成了道史课,请去道院吧。”
“为何?”苏九安问。
那天刹盟弟子却没有回答,他的话传到了,任务完成了,行了个礼,便离开了。
江明潮答:“许是因为下雨了吧。”
苏九安怪地看了他一眼,哪儿有这样的道理?剑修练剑,昼夜不休,下点雨就不练剑了?又不是下刀子。
这天刹盟的人都是这个作风?怎么比他还娇气事儿多啊?
江明潮搁了剑,拿起房中那两卷道史书,示意他一起走。
无妨。苏九安握着剑的手紧了紧,心想,在这儿的时日长着呢,还有的是机会。
他们到的时候卿晏已经在位置上坐下了。本来按照卿晏的想法,他是要去坐第一排的,在天刹盟上课就跟大学一样,没有固定座位,随便坐哪儿都行,结果苏符不肯。
“我昨晚一夜没睡,晏兄,我待会儿肯定要打瞌睡,坐第一排还不一下就被发现了?”
“……”卿晏被苏符拉着,被迫坐到了最后一排。
苏九安的视线在道院中逡巡一圈,与卿晏对上了,卿晏率先低下头去,翻看手里那本道史书。
他只是不想看见这人而已,苏九安却会错意,觉得卿晏在他面前气势矮了一头,顿时得意起来。
道史枯燥,比不上剑术课真枪真刀的刺激,大多修士都拿这当水课,并不在意,多数人都挤在后排,苏九安和江明潮也选了个中间的位置,坐下了。
卿晏对道史不怎么了解,因为北原津哥的房间里没有道史书,他看了看手里的书,颇为新。
等了片刻,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便搭着拂尘飘然而来。
他端坐高台之上,旁边轻铃一响,这课便开始了。卿晏挺直腰背,坐得更端正了些,结果那位老者把道书往面前的木案上一翻,便开始照本宣科。
是真的照本宣科,老者直接逐字逐句把道史上的话读了出来。
卿晏:“……”
要是这么上课的话,他也开始觉得犯困了。他一扭头,只见苏符把道书翻开,盖在脸上,已经睡得很沉了,还打着小呼噜。
其实这事怪不得这位天师。本来天刹盟与他说好的,道史课在三日之后,他过来本来还悠闲着,准备玩个两日再备课,结果今天早上还在睡觉,一把被天刹盟的弟子从被子里薅起来,通知他安排有变,今日就是道史课。
这简直就是赶鸭子上架,天师毫无准备,只能照着道史读本了。
卿晏听着那念经似的捧读,太催眠了,其实他昨夜也被折腾了一夜,现在也有点困,摁了摁额角强打精,自己看书。
其实道史还是蛮有意思的。
从黄祖老君,到如今,道史里记载的是所有重要明的生平和代表事例,看过去,就跟听说书,读故事似的,也亏得这位老师能把这课讲得这么无聊。
院中哗啦啦睡倒了一大片。
天师也没有苛责,可能是自己知道自己讲得不好,直到书卷翻到尾末,他才轻轻敲了一下旁边的铜铃,将底下的修士们唤醒。
“洪荒时代的最后一位君,乃是如今天刹盟盟主薄野楠的小叔叔,薄野津。这也是唯一一位仍然还在世的祇,自此洪荒末法,灵力稀薄,不是之前的修士比前辈更没用,而是因为条件所限,再也没人能飞升成了。”
许是因为薄野津是唯一一位没作古的明,天师对他更熟悉些,因此没再念那道史上的文字了,而是用自己的话来说,底下的修士们被那一声清铃一震,也全醒了。
“这最后一位明出自天刹盟,自此,天刹盟成为了九洲第一仙门,无上荣光,举世闻名。”
卿晏听着天师的话,又看着面前书卷上的字。
道史上记载,薄野津的父亲是薄野氏当年的族长,而母亲是天山一位仙草化身的灵仙,出身高贵,天生力,不到百岁便有当时大能断定他日后必能成,后来,他斩赤水之妖,伏长河之兽,一桩桩,一件件,皆为天下赞扬,飞升得十分顺利,到处都是人们为他建造的庙宇,人间处处供奉香火。
看着看着,卿晏便觉得有些骄傲。别人听的是高高在上的君的英雄事迹,而卿晏却不一样。
这位君,是他的心上人,而且,也喜欢他。他们是两情相悦。卿晏抿了下唇,为他高兴,也觉得与有荣焉。
从前他便知道津哥十分厉害,但如今,才更为直观深刻地感受到这位当世明到底有多厉害。
“但君最为出名的一战还是伏弥镇一战。当年北地妖魔猖獗,荼毒百姓,伏弥镇情况最为严重,当时镇中的百姓已全被妖邪侵体,但君灵力高强,度化黔首,伏弥镇中的百姓一人未伤,全须全尾地活了下来,而妖邪被尽数扫除。”
“自此,四海太平,盛世安宁。”那位天师在面前案上一敲,是个故事完结的意思。
讲完了,天师咳嗽了一声,进入了答疑阶段,问:“你们有什么问题么?”
卿晏把书合上,刚想举手,一道声音抢在他之前,硬生生插了进来。
“天师,我看野史上说,君根本不是道书上记载的那位天山仙女所生的,其实,君的母亲是一尾地位卑贱的蛟。”
那声音含着笑意,轻轻慢慢的,话里不屑的意思很明显,追问道:“老师,这是不是真的啊?”
第章
这话一出, 满座哗然,而卿晏则是一愣。
他原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这些轶事传闻是正常的, 如今,他只能从周围其他修士们的反应来判断, 这说法是不是确实流传甚广。
座中左右的修士们纷纷掩面窃窃私语起来, 不知在交流什么,但看得出, 这传闻不是他们第一次听到了。
卿晏忍不住皱了皱眉, 抬眼看向刚才说话那人。
那人卿晏不认识,他坐姿散漫,浑身一股混不吝的气息, 把眼前的道书翻得哗啦啦响, 从头到脚都像个纨绔,说话的语气也欠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