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必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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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洲,千鹤门。
阿桢从井边打了一桶水,刚哐当一声把桶搁在脚边,还没来得及擦汗,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一回头,看见春台殿的掌事走了过来,看了眼水桶:“还没送进去给少爷洗漱?让少爷等急了,有你好果子吃!”
阿桢缩了下脑袋,说:“我、我马上去。”
掌事看他到处不顺眼,没好气道:“打个水都要这么久,干活这么不利索,当初怎么把你调到这院子里来的。”
阿桢低了低头。
他原本是卿晏身边的人,打从小就服侍着卿晏,可那是个蛮不讲理的主,待下刻薄,阿桢不喜欢他,得知这家伙居然是个冒牌货,更是气不忿。
后来卿晏离开千鹤门走了,他才如同重获新生,卿晏临走时给他和那位贴身伺候的婆婆留下了一点东西,那婆婆年纪大了,拿着东西当了几个钱,离开了这里,但他却不然,拿着钱求了内门的人,给他安排个好去处。
也是巧合,刚好春台殿缺人手,他就被派到了苏九安,那位真少爷身边伺候。
其实说来,春台殿的人手也不少,只是门主想补偿亲儿子,给他的仆从数量众多,这才有缺出。
“你从前跟着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掌事说,“现在能来少爷这儿,是你的福气,做事该更加勤谨一些,你懂吗?”
跟过卿晏是他的污点,人人都拿这个来说嘴。阿桢咬了咬牙,说:“……是。”
阿桢还只是个小童,掌事也觉得自己这样像是在以大欺小,不太好看,摆摆手催促道:“快将水送进去吧。”
阿桢把桶里的水倒入玉盆中,捧着盆踏入侧殿剑阁内。
苏九安刚练完剑,身上出了一层细汗,随手把剑扔给旁边跟着的修士,将手浸入玉盆之中洗了洗,拿起锦缎丝帕擦汗。
春台殿中的那口井被施了术法,引的是天山上的灵泉,水中都泛着淡淡的光华星辉,对修士来说,是上好的灵补。
苏九安擦了汗,离开剑阁,到了殿内没见着人,才问:“江明潮呢?”
阿桢不知,更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对着他问的,毕竟苏九安身边围了一大群随从修士,一时间没敢说话。
“少爷,江小公子半个时辰前去百家坟那边了。”
这话一出,苏九安的脸色就冷了下来。
百家坟是千鹤门为之前去北原冬猎葬身雪中的修士们立的坟林。
苏九安不觉得江明潮会那么好心,为那些他连面也没见过几次的修士们悲伤,他是去看什么呢?
他当初提出为卿晏立个衣冠冢,卿怀风随他去了,那衣冠冢也在百家坟林之中。
他是去看那个贱人的。苏九安唇角扯起一个冷笑,说:“去将他叫回来。”
一个修士应了声,刚要走,又被苏九安叫住:“你去了,待会儿谁陪我练剑?”
“那边那个,那小童。”
阿桢刚泼了残水,听了这话,回过头来:“……少爷,叫我吗?”
“你去把江明潮给我叫回来。”苏九安抬了抬下巴。
“是,少爷。”
阿桢小心翼翼地把玉盆放下,往殿外走。百家坟设在仙门外,城东郊,离千鹤门很远,阿桢又不会任何术法,只能步行前去,走到天快黑才到。
已经累人得要命,还得找人,幸运的是,没让他费太多工夫,就找到人了。
江明潮立在一块碑前,身姿俊逸,衣袖飘飘,默默不语。
“江小公子,”阿桢喘了两口气,叫道,“少爷有请,让我叫您回去。”
江明潮转过头。他在卿晏的衣冠冢前站立许久,现在骤然听到那句“少爷”的时候,回头见这下人来叫,霎时间竟觉得是卿晏派了下人来喊自己。
从前卿晏也缠他缠得紧,非常黏人,一会儿看不见人了就要来找。江明潮彼时只觉得磨人难缠,此刻想起来,又觉得还是挺可爱的。
大约斯人已去,什么都会变得值得怀念。
只不过片刻失,江明潮定了定,道:“那走吧。”
他招出佩剑,准备御剑回千鹤门,结果阿桢不会,傻眼地看着他。江明潮面露疑色,阿桢道:“我只是个下人,没有学过仙术。”
平日里苏九安身边跟着的,都是千鹤门最能干的那一批修士,这小童如此说,江明潮有些意外。
最后,他只好拎起他的衣领,把他放到自己的剑上,带着他穿云破雾,不消一炷香工夫就回了千鹤门。
阿桢第一次经历这个,整个人七荤八素地从剑上滚下来,还要说:“多、多谢江小公子。”
江明潮只是随手为之,收了剑便往殿内走,忽然之间,他脚步一顿,转过脸来看着阿桢,想起来了:“我方才就瞧你有些面熟,你是不是从前在卿晏身边服侍?”
阿桢没有想到江明潮会对自己有印象,说了声“是”。
江明潮心道果然,所以他方才才会错觉好像是卿晏遣人来叫他。
“你现在在这里当差?还习惯么?”知道是从前卿晏身边的人,江明潮态度温和了不少。
阿桢抿了抿唇。
一开始,他还以为自己寻了个好差事。卿晏那样苛待下人的主子,他都见过了,这位正牌少爷,应该不会像他那么蛮不讲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