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什么名字?以前在哪儿当差了?”宗天保随口问她。
“回大爷的话,奴婢叫橙云,之前在库房那边当差了。”那丫鬟微微笑着回答道。
这丫鬟有一双大大的眼睛,态娇憨。
虽然姿色不十分出众,但模样却是挺讨喜的。
和她一同被安排过来的还有一个,只是比她还小一岁,胆子又小。
因为以前没有贴身服侍过主子,所以总怕出错。
刚才宗天保在屋里头叫人,她不敢进来,所以就橙云一个人进来了。
她磨好了墨,又给宗天保端了一盏茶进来,然后就识趣地退到了一边。
姜晴在前头陪着吴家的小姐说了半日话,把她送走了,问跟着的人:“大爷还在书房呢?少爷醒了没有?”
“少爷还睡着呢,大爷一直在书房,没出来。”
姜晴一直想着和宗天保能够夫妻同心,母亲孟氏也一再告诉她,对宗天保要做足了柔情功夫。
宗天保心中对姜晴一直有芥蒂,可他是个心软的人,况且如今已经有了孩子。
因此姜晴已一有机会,就会多亲近宗天保。
宗天保对她也不再疾言厉色,但始终都带着几分爱答不理。
“我到书房去看看,也不知道这些人平日对大爷服侍得尽心不尽心。新来的那两个丫鬟怕是事事都找不上去,可得叮嘱叮嘱她们,眼睛要活心要细。”姜晴说。
宗天保也刚把写好的信折起来,信皮还未封,姜晴就来了。
“大爷在书房里坐了半日了,不如到前头去看看兴哥儿,想必这会儿也该醒了。”姜晴比她母亲孟氏长得更好看一些,况且作为宗家唯一的儿媳,无论吃穿用度都是好的,因此比没出嫁的时候还要更出挑一些。
“橙云,你把这信封好交给前头的门房,叫寄出去。”宗天保交待道。
橙云答应着接过信出去了。
姜晴看了橙云一眼,觉得她不过是个姿色平平的丫头,不足为虑。
还笑着问宗天保:“这两个丫鬟服侍得还尽心吗?”
宗天保其实根本不在意是是哪个丫鬟在跟前服侍,甚至都不问为什么把之前的丫鬟换掉了。
“你觉得好就好。”他一边起身一边说,“不是说去看兴哥儿吗?”
姜晴跟着宗天保从书房出来,边走边问他:“好容易休沐一天,午饭想吃什么?”
“天冷,想吃面食。”宗天保说,“叫他们看着做吧。”
“这两日天气的确冷,叫他们温一壶酒,再准备几样小菜。”姜晴忙说。
“我不喝酒。”宗天保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非常难看。
“不多喝,就是喝两杯搪搪寒气。”姜晴陪笑道。
“不必了。”宗天保的语气依旧冷冷的。
当着下人的面,姜晴多少觉得脸上有些下不来。
不过她很快就调整过来了,并且选了一个宗天保从来都不会让她难堪的话头:“兴哥儿这几日会笑了,今早上我抱他的时候,他看着我头上的步摇,咯咯咯咯地笑了好几声呢。”
果然,她一提孩子,宗天保的脸色就缓和了下来了。
“这小家伙,越来越淘气了。”宗天保真的是个慈父,他并没有因为姜晴而迁怒于孩子。
相反,他还对孩子抱有愧疚。
他自幼便生在父母恩爱手足和睦的家庭,觉得一生之中最为重要的,便是亲情了。
可是自己和姜晴之间像是隔着一道永远也无法弥合的鸿沟,那道鸿沟便是意难平。
宗天保并不怎么爱读书,记得当年他曾好陈思敬为什么迟迟不肯成亲。
陈思敬没有告诉他具体原因,只是说自己意难平。
他当时觉得费解,意难平也不过就是有些不甘心罢了。
难道就真的改变不了了吗?
到如今他深切地懂得了这到底是怎样一种滋味。
所谓的意难平,就是明明知道已无可追悔,无可奈何,可就是放不下,放不开。
我心匪席,不可卷也。
尽管木已成舟,尽管时过境迁,可心里的那道伤却终究难以愈合。
它已经不复鲜血淋漓,却结着一道狰狞的疤痕。
孩子果然醒了,把一只胖滚滚的小手放在嘴里吸吮着。
看到宗天保之后,他发出了欢快的咿呀声。
“这孩子,总是跟你更亲近。”姜晴有些嗔怪地说,“让我这个当娘的情何以堪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