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暖的心扑通扑通跳着,她竭力让自己显得沉稳一些,所以刻意放缓了脚步。
可是当她走到霍恬跟前的时候,还是觉得有些腿软。
霍恬个子很高,姜暖又微微低着头,所以看不到他的脸。
道了个万福之后,姜暖开了口:“霍公爷,今日把你约出来实在有些冒昧。但我心里疑虑太深了,只能向你求证。”
“姜姑娘请问。”霍恬的声音冷清,但很有礼貌。
但姜暖在听了他的话后,像被蜜蜂蛰了一样猛地抬起头,脸上的情有惊讶,有狐疑。
“霍某一定实话实说。”霍恬又补了一句。
没想到姜暖却像见鬼一样指着他:“你你你……”
你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姜小姐记起在下了么?”霍恬微微一笑,像春水初融时荡起的涟漪。
“你是……你是……你是那个贼?!”姜暖一边说一边往后退,眼看就要踩空。
霍恬长臂一伸,将她扶住了。
“马家店小巷,代州狮子桥,多谢你康慨解囊。”霍恬待姜暖站稳后,将手臂撤了回去,没有丝毫轻薄的意思。
此时姜暖震惊已经大过疑虑:“你当初为什么要打劫我?”
“我从匈奴逃回来,九死一生。跟着我的福伯受了伤,没钱医治。他是我父亲的部下,我在匈奴流落这十几年,都是他一直照顾我,不然我早就死了。
他老家在登州,我原本想把他送回到家人身边。可是到了那里才发现隔了几十年,他家人早都不知去向了。
那天晚上我原本想出来偷点东西变卖了,没想到遇见了你,迫不得已就问你借了五两银子。”
“原来是这样,其实你直说,我也会帮你的。可为什么你说到代州狮子桥还我银子,可是却又打劫了我一回呢?”姜暖心里此时已经原谅当初的事了,但还是很好。
“这个真的很惭愧,我带着福伯进京,但是到了代州,他还是没能熬过去,病故了。我想把他好生安葬,因此不但没能还你银子,反而又把你剩下的银子也拿走了。”霍恬在第一次跟姜暖借了银子后,第二天就弄清了姜暖的来历,毕竟姜暖在明他在暗。
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怎么好意思真的打劫人家小姑娘?
所以当时就跟姜暖约定,到代州狮子桥的时候,他会把银子还回去。
但天意弄人,福伯在代州去世。他只能就地安葬,可又没钱。所以没办法,只好又跟姜暖“借”了三十两。
这一次他都没好意思说还,因为姜暖不会再相信他了。
“是这样……啊……对了,我是来问你,你为什么要提亲?是……是宗家人拜托你了吗?”姜暖的脸涨红了。
“是我自愿上门提亲的,跟宗家一点关系也没有。”霍恬又笑了,姜暖拘谨的样子像个小孩子。
“那个……那么……”姜暖觉得脑子里乱乱的,她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样子,之前打好的腹稿如今说来似乎都不大合适了。
第25章 情根早种
霍恬如此温和又耐心,和他平时判若两人,姜暖却越发紧张慌乱。
“嗯,那个……我问你……你……你……你是不是可怜我?”姜暖磕磕巴巴地问。
这个问题是她之前和徐春君岑云初商量好的。
“是有几分。”霍恬说了如实相告就绝不说谎。
在他看来,男女之间不就是这样,因怜生爱,因爱而怜,怜与爱从来都是不分家的。
他不忍心姜暖委屈,这不就是怜吗?
可姜暖却不这么想,她连忙摆手说道:“你不用因为可怜我而娶我,我不用谁可怜的。”
“不是可怜,是……怜惜。”霍恬的脸也微微发红了,这样的话他何曾对人说过。
“那你……你是不是还因为那三十几两银子对我心存感激?所以见我落难,就要回报我。
其实不用的,那么点银子,你还与不还,都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谁还没有落难的时候呢?
你当初帮我们救下云初,这个人情早已经还过了。”如果换成旁人,巴不得霍恬对自己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但姜暖却不愿意这样做。
“姜姑娘很讨厌我吗?”霍恬向前走了一步,剑眉微蹙,“还是觉得在下不值得托付终身?”
“啊……我……不是的,”姜暖又结巴了,“我只是……只是不想强人所难。或是……或是趁人之危……”
霍恬又笑了,这一次甚至笑出了声:“姜姑娘,你觉得你自己有强人所难或趁人之危的本事吗?”
这个小傻蛋都快被人欺负死了,居然还有闲情逸致为他着想。
姜暖彻底傻掉了,她当然没这个本事了。人家可是堂堂的定北公,高官厚禄,圣眷正浓。
她的脸红透了,吭哧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两只手拼命绞着衣带,使劲儿低着头,好像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午后明亮的日光将树影筛下来,落在汉白玉桥身上。
斑斑驳驳,丝丝缕缕,像牵绾不断的情思。
霍恬看着面前小小的人儿,心变得比天上的云朵还要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