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看看天色,估计儿子姜晖快从学堂回来了,于是便起身吩咐丫鬟伺候着老爷吃饭,她则往前头来迎接儿子。
留下的丫鬟一大一小,大丫鬟叫水杏,小丫头叫五儿。
这么多年,孟氏身边只有两个大丫环,水杏和辛夷。
姜印之没纳妾,辛夷便成了通房丫头。
其实姜印之更喜欢水杏多些,不过这种事还得是女主人做主。
如今的姜印之正春风得意,胆子也不禁大了起来,支走了五儿,单叫水杏一个人伺候。
孟氏走出院子,顶头遇见姜晴。
姜二小姐忙站住了,叫了声“母亲”。
“明日随我去趟侯府,给你姐姐准备些东西带上。”孟氏对女儿说。
“别的姐姐未必喜欢,我叫桑妈妈给她烙些煎饼带过去吧。”姜晴笑道。
“那就索性让桑妈妈多做些吧!侯爷他们也在登州住过不少年,想必也不介意尝尝。”孟氏也笑了。
韦玉跟着姜晖从学堂回来,姜晖去吃饭,他忙换了衣裳,到后院来寻桑妈妈。
他每日陪着少爷读书,穿的不能太寒酸,不过每次回来,他都换上下人的粗布衫,到后院帮桑妈妈做活儿。
孟氏并没有特意指派桑妈妈做什么,只是她勤快惯了,闲不住。
这不,她早晨叫坠子去西市买了马兰头和嫩荠菜,择洗干净了煮粥包馄饨。
“桑妈妈,你前些天不是说头疼?我今日路过膏药铺子,给你赎了一贴管头疼的膏药,就贴在大椎穴上,晚间睡前让坠子姐姐帮你贴上吧!”韦玉把膏药放在凳子上说。
人们管卖膏药都叫“赎”,也不知道是哪年哪月传下来的。
“傻孩子,你有几个钱,别动不动的就给我买东西。”桑妈妈心疼地说,“我瞧着你必然是把午饭钱给省下来,才攒出来的。你现在正长身体,正该多吃,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
韦玉这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桑妈妈一见他,爱怜之情便油然而生。
这孩子长得体面,头脑又聪明,只可惜命不好,出身太低微了些。
依桑妈妈看来,他很该跟姜晖调换一下。姜晖的长相随了他母亲,平平常常,偏偏又没有他娘的体度,越发显得不出众。
“您弄了这么多菜,可是明天要去看大小姐吗?”韦玉心里头惦记着姜暖,可他知道自己不该问太多。
他当然知道姜暖不介意,桑妈妈也不介意。但是难保不会有有心之人因此生出口舌。
“你觉得夫人能让我过去吗?”桑妈妈冷笑一声,“只要吃的能过去就成了。告诉你吧,我这些天头早就不疼了。先前头疼,是担心咱们大小姐。如今坏事变成了好事,我还有什么可头疼的了?我笑还笑不过来呢!”
“妈妈你是人逢喜事精爽,”坠子打那边走过来,一边甩着手上的水一边笑着说,“何止是头不疼了,这几天腰板儿都比以往直了。”
“那又怎样?早说了,有福之人不用忙,没福之人跑断肠。”桑妈妈粗手大脚,可包的馄饨却一个个精巧如花朵,“人算不如天算,自古憨瓜长得大。咱们大小姐心善有德,逢凶也自化吉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些天桑妈妈的日子也着实不好过。
姜暖答应给宗家冲喜,桑妈妈是一百个不愿意。
所谓的冲喜,十有八九就是守望门寡。
姜暖一朵鲜花才开,桑妈妈怎么忍心她就这样过一辈子?
桑妈妈自己从年轻时就守寡,最知道其中的不易,她自己受过的罪,又怎么能让姜暖也遭受一遍呢?
不过好在老天开眼,竟然让宗家的小侯爷死而复生。他们家大小姐成了侯府的少奶奶,桑妈妈一高兴,身上的病痛全好了。
第章 诉衷情
雕花窗安上了纱屉子,窗外的春景儿像笼了一层薄雾。
姜暖梳着双鬟,她的头发又黑又厚,衬得脸蛋儿白白嫩嫩,精精巧巧。
长睫毛,红嘴唇,像送子庙里的喜娃娃。
齐胸襦裙配着短襟上衫,迎着光能看见雪白细腻的脖颈上有着细细的白色绒毛。就像刚熟的桃子,鲜灵水嫩,从未被人染指。
凤头鞋子微微露出一点点儿,她的脚一点儿也不大,哪怕走路那么急,也只露出一点鞋尖。
宗天保觉得自己以前真是该死,活该从马上掉下来。
姜暖端着一碗粥,小心地用银匙翻动着,好让它变温。
她全贯注,一门心思让粥凉,却不防一旁的小贼正大餐特餐她的秀色。
宗天保还很虚弱,根本起不来床,但好在智清醒,口齿也清晰。
“喏,粥凉了,张开嘴。”姜暖照顾他都快一个月了,再羞怯也有限,何况他的确还病着。
“你吃了没有?”宗天保问姜暖,他其实想说咱们两个一起吃,可又没那个胆子。
“喂完了你我就去吃,”姜暖道,“我和伯母一起吃。”
宗天保于是嫉妒起自己的亲娘,可又不能明说。
“我怎么觉得还是有点儿热?”宗天保故意的,“这莲子煮透了没有?我现在可嚼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