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家人虽然也安排了饭菜,可谁都没心思吃。一直到了晚上,许多人撑不住,纷纷告辞走了,孟氏还陪在那里。
“天保啊!答应娘,快醒过来吧!”宗夫人的眼泪都哭干了,一声声呼唤着儿子。
里间大夫们还在给宗天保诊治,但也只剩下三位宫里来的御医了,其余的大夫都说手段有限治不了,纷纷离开了。
“姜婶母,你在这里陪了一天,也实在辛苦了。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叫人把你送回去吧!若是天保醒了,我们定然派人知会您。”大小姐宗玉缃对孟氏说道。
孟氏于是又安慰了宗夫人几句,说道:“我自己坐了车来的,不必劳烦你们了。千万放宽心,定然不会有事的。”
等她回到家,已经酉时了。
姜印之从衙门回来,自然也听说了这件事,问她:“现在可怎么样?人醒过来了没有?”
孟氏摇了摇头,心情也很不好:“救了快一天了,人也没醒过来,看样子不太好。”
姜印之听了也长吁短叹,宗家对他们来说可是有大用处的。
宗天保若真是因此夭折,他们以前的算盘怕是就得落空了。
原本还想着让姜暖给宗天保做个良妾呢!姜印之摇着头叹息,如今看来,怕是不成了。
“等等看吧,现在下定论还为时过早。”孟氏倒比姜印之沉得住气。
顶好找个可靠的人,送给宗侯爷做侍妾,姜印之思忖着新路数,宗天保要没了,他们家可就没有了儿子,自然得想办法再生。宗侯爷自然不肯纳姜暖为妾,这于两家的名声都不好听……
“老爷可吃了晚饭没有?”孟氏一边解头发一边说,“我今日只吃了一顿饭,饿得肚子疼。”
这时早有陪房的老妈子和丫鬟端了饭菜上来,姜印之也没吃饭,夫妻两就在灯下同桌而食。
“明日你去那边看看吧!”孟氏道,“安慰宗侯爷几句。”
“我知道,”姜印之说,“咱们两个轮流去,别叫人挑剔礼数不周。”
“我早起看家里的账目,上个月有几项银子超了,这个月得省着些。”孟氏又说起家里的事。
“你看着办就好,”姜印之一向信任妻子,“不过这个月怕是也得超。”
孟氏停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倘若宗天保死了,奠仪就得是一笔不菲的支出。
吃过饭,二人又洗漱了,这才上床歇息。
第二日,姜印之特意告了假去宗府问候。
宗侯爷像老了十岁,眼睛红肿,明显一夜未睡。
姜印之说了许多安慰的话才告辞,宗天保还是生死未卜,但明显凶多吉少了。
亲族中有持重的长辈,见此情形,就劝夫妻俩早些准备后事。
“倒不是别的,为孩子冲一冲喜也好。”
宗夫人哪里听得了这个,当即就哭死过去。
苏醒过来后哭道:“我儿子不要那东西,他会长命百岁的!我不信那东西能冲喜!”
“现在已经这样了,御医都说没法子,不如就冲冲喜吧!”又有人说,“给他定个亲,拿喜事一冲就好了。”
第09章 冲喜
宗天保摔马的第三天,孟氏又去宗府探望。
宗夫人明显瘦了很多,憔悴得厉害,嗓子也哑了。
“请客人去前头喝茶吧!”屋里还有几位客人,但宗夫人明显应酬不起了,“姜夫人留下吧!陪我说说话。”
这让孟氏大感意外,又隐隐猜到些什么。
等人都出去了,宗夫人为难地开了口:“都说儿女是前世债,我也不知自己造了什么孽,竟然遇上这样的事。如今少不得舍了脸求你,答不答应都没事。”
“夫人有话尽管开口,我若是能办到必然不会推辞。”孟氏立刻表态。
“唉!我也是实在没办法,都说病急乱求医,昨日有人说天保病到这份上,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冲喜。张御医也说,若想他醒来,除非有格外亲近在意的人在身边喊他的名字,陪他说话。”宗夫人说到这里眼泪又下来了,“我和他爹陪了他一晚上,可还是叫不醒他。”
“夫人的意思是……”孟氏还有些拿不准。
“这事本来想瞒着你们的,天保他之所以摔马是因为和我们两个怄气。他中意姜暖,想要娶她。是我们两个说他年纪还小,不该考虑这个。他生了气,骑了马出去,结果就……”宗夫人哭着说,“所以我想着,能不能让阿暖来陪着他?为了名正言顺,他们两个先把亲定下。你看……成不成?”
孟氏是多精明的一个人,当然不会立刻答应。
她十分为难地说:“夫人的心情我理解,毕竟都是当娘的。若是我的孩子有了什么事,让我拿命换我也是心甘情愿的。可是,我毕竟是阿暖的继母,别说是冲喜,就是正常的亲事我也得问问她的意思。所以这事,恕我不能替她应下。”
她这么说,宗夫人倒觉得她是个好人,说道:“谁说不是呢!你能这样待阿暖,真心叫人钦佩。方才我也说了,这事成了,我们全家感念。不成,咱们也还是好亲戚好朋友。”
“说句实在话,贵府不论从哪一点都是我们家高攀不起的,若我是那贪慕虚荣的,自然巴不得。可这到底是孩子一辈子的事,我不能没了良心。”孟氏拿出一副正直面孔,“不过我也会把话传到了,我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还请夫人见谅。”
宗夫人忙说感谢的话,如今姜暖已经成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不管有没有用,她都要尽可能抓住。
孟氏回了家,姜暖姜晴都过来询问宗天保的情况。
孟氏满面愁容:“很是不好,宗家都已经预备后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