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我没良心,我没良心就不该回来看你。”
阎云舟搂住了他的身子:
“这几年我去朝中的时候确实不多,一来,以后我怕是也不能出征了,北境需要新的统帅,二来,我若在朝中难免有些人生出多余的心思,再者,冬日我大多病着也有心无力,现在这样也好。”
宁咎也回抱住了他:
“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那身体也没比现在好多少,那个时候你每天算计的都是你的身后事,如何保住你在意的人,周边更是一群的豺狼虎豹,那时候我就想着,这做王爷也挺不容易的,好在现在你总算是知道歇下来了,好事儿。”
暖黄色的烛火种,两个人相拥聊着天,外面骤然的而来的风雨半点儿也侵染不得。
而此刻的御书房中却是热闹的紧,只因为半个时辰之前的一封加急奏报:
“陛下,瀛洲一带连日的大雨,冲垮了淮江上游的堤坝…”
因着这一封急书,那些本应该下职的朝臣又都齐聚御书房了,而洛月离身为户部尚书,自然也在其列,此刻当务之急便要拨银子,拨粮,选派钦差前往赈灾。
龙椅之上李彦的脸色很差,他这几天看着洛月离没有准备让宁咎诊治的样子就够火大了,他本想着今晚跟着这人回府,正好明日休沐,让他将伤治一治,谁想到,这宫门都还没有出去,就被这一封八百里加急给打乱了。
这个事儿不小,这个时候还没有正式进入淮江上下多雨的汛期,此刻的堤坝就被冲垮了,可见堤坝本身就有问题。
那堤坝修筑是在李启年间,修筑堤坝的主事都已经被查抄了家,李彦看着下首那脸色越发白的人心中就不顺,骤然开口:
“将户部的奏报呈上来,朕看看,时辰也不早了,也不能让诸位大人空着肚子议事,张公公让御膳房上些暖胃的鱼汤面来。”
洛月离手中的册子被递到了李彦的手中,热乎的汤面很快便被送了上来,但是这天下哪有朝臣吃面,让陛下看折子的道理,谁人也不敢动。
“都吃吧,朕和你们一块儿吃。”
直到快亥时才敲定了人选,众人准备告退的时候李彦开口:
“洛尚书留一下,朕还有些问题想问你。”
洛月离顿下了脚步,待朝臣都出去之后,那个明黄色的身影骤然从龙椅上起来,面色不善:
“洛尚书,您有没有把自己的身子放在心上,什么时候去找宁咎开刀?”
已经比自己还高了半头的年轻帝王身上带着迫人的压迫感,但是洛月离却没有退半步,只是还是那般慢条斯理地开口:
“待这一次河堤的事儿了我就去。”
李彦一把扯住了他的手臂,明明是帝王,但是此刻却像是一只生气的大型犬,胸口止不住的起伏,很显然是被他这个推脱之词给气的不轻,说话也没有过脑子:
“之前你满脑子都想着清丈土地,不肯去,现在闹出了水灾的事儿你又等水灾结束,这天下之大,哪天还不出点儿事儿,怎么就非尚书大人不可了?离了你这大梁朝还不转了吗?”
他的话音刚落下,洛月离的脸色便白了一瞬,立刻跪了下来:
“臣无此意,陛下恕罪。”
看着人跪下,李彦的胸口堵得更厉害了,那一股气更是直接冲上了头顶,又是跪,又是陛下,又是恕罪,洛月离的每一个字都像是踩在了当今陛下的雷点上一样:
“不准跪,起来。”
从卯时到现在已经快八九个时辰了,洛月离就没有歇着过,此刻下腹部的伤口处开始隐隐作痛,听见这话他都知道头顶上那年轻帝王那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无声叹了口气准备起来,却不想起的猛了有些头晕,身子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
李彦吓了一跳,忙抬手扶住了他的手肘,脱口而出:
“老师。”
“没事儿。”
头晕这个毛病他从前没有,就是从三年前受过那一次箭伤之后才添上的,太医来看过好几次,说的都是些套话,无非就是什么气血亏虚之类的话,一碗一碗的汤药总是往上端,开始的时候他还想着调理一下也好,便也按顿喝。
但是喝了一阵子也不见有多大的起色,等到后来他便偷偷将每次送过来的药给倒掉,其实若是让宁咎来看,一眼便能看出,他这毛病应该是大量失血后导致的低血压造成的,只是可惜了这个时代没有精准升血压的药。
李彦再不废话,直接开口吩咐:
“来人,备辇。”
洛月离以为他是想亲自送他回府,本想着劝两句,但是此刻看着李彦那一幅我非去不可的样子他也就闭嘴了,说了也白说。
外面的雨下的正大,身边的太监虽然给打着伞,但是那雨点儿还是打湿了两人的衣服,车架之上洛月离实在是太累了,靠在车厢壁上没一会而便有些迷糊过去。
也没有看到这条路并不是他日常回府的那一条。
终于,车停了,洛月离醒了过来,理了一下衣襟便要拱手告退,李彦早就看出来了,立刻拦了一下他的手:
“老师省省吧,这可不是你家。”
洛月离一愣。
外面的雨声很大还伴着雷声,宁咎和阎云舟一块儿泡了个温泉之后便准备躺下了:
“嗯,我最喜欢雨天睡觉了,格外的有安全感。”
阎云舟看着那个顶着一头湿毛的脑袋就上床打滚的人笑了一下:
“歪理。”
“谁说的…”
宁咎的话还没有说完,门被被轻轻扣响,随即暗玄的声音便响了起来:
“王爷,宁公子,陛下和洛大人来了,已经过了角门。”
宁咎一下从榻上坐了起来,连阎云舟都愣了一下,这已经很晚了,若不是方才宁咎拉着他说话,两个人都聊精了,这会儿应该都睡了,再说这个时辰皇宫也应该已经下钥了,李彦也不会这个时候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