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没有其他顾客,只有一位值守的店员。
陈清雾往零食货架走过去,孟弗渊顿了顿,走往同一方向的饮品柜。
拉开柜门的一瞬,他稍稍抬眼,目光轻掠过陈清雾的面颊。
上一回见面还是端午,大半年没见,只觉得她瘦了太多,黑色羊绒长裙,套一件黑色棉服,衬得皮肤苍白得几无血色,乍看简直有些形销骨立的意思了。仿佛一件置于展架之上,冷白灯光下,孤零零的影青瓷。
也不知她是怎么照顾自己的。
陈清雾平常没有吃零食的习惯,货架间逡巡,迟迟无法下手,最后只随便拿了盒巧克力。
前方拐个弯,往收银台走去时,她脚步稍顿,看了一眼货架上的东西,又收回目光。
孟弗渊随意取了一瓶水,也往收银台走去。
在方才陈清雾驻足的地方,他稍顿脚步,垂眼看去。
那是一盒打火机。
到了收银台,孟弗渊在陈清雾身后站定,将水瓶递给店员扫码。
陈清雾动作迅速地点开付款码,微笑说:“我一起给吧。”
太小的账单,孟弗渊没有同她客气。
两人走出便利店,重回到车上。
陈清雾扣上安全带,同孟弗渊道了声谢,他只淡淡地“嗯”了一声。
回去路上,两人没有一句交谈。
陈清雾倒不觉得有什么,孟弗渊一贯给人谨肃而不可亲近之感。像孟祁然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却独独有几分怵他这位兄长。
孟弗渊在北城念的大学,之后又出国进修。而等他归国,陈清雾又离家读书去了。
这些年各有生活轨迹,联系更是越来越少,微信从不私聊,只是偶尔点赞。
这样的人,陈清雾连寒暄都不知如何起头。
好在她知道孟弗渊十分厌恶无效社交。
口袋里手机一振。
陈清雾摸出来一看,是孟祁然打来的电话。
接通,孟祁然问她去哪儿了,马上就要开饭了。
陈清雾说:“在门口碰到了渊哥哥。我们马上就到了。”
电话挂断后,一直沉默的孟弗渊这时候才问了一句,“祁然去接的机?”
“嗯。”
却也没有下文。
车很快到了大门外。
院里的灌木丛和树叶上已覆了薄薄的一层雪,陈清雾关上车门,看见别墅门打开,孟祁然走了出来。
“下雪了?”孟祁然问。
“嗯。”
孟弗渊将车熄火,下车前往外看了一眼,陈清雾站在孟祁然面前,孟祁然自然而然地伸手,替她拍去肩膀和帽子上落下的几许飞雪。
他们由来如此亲昵。
孟弗渊轻摔上门,孟祁然望过来,笑着打声招呼,“哥你生意谈完了?”
孟弗渊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
三人一道进屋,孟祁然和陈清雾走在前。
孟祁然似小孩开火车那般的,将手搭在陈清雾肩上,轻推着她往餐厅去。
菜已经上桌了,两家家长正在落座。
祁阿姨很是惊喜:“不是说有个饭局,今天不回来吃饭吗?”
“改了下次。”孟弗渊没有多作解释。他克制自己不去看陈清雾,同陈爸爸和陈妈妈打了声招呼,说道,“叔叔你们先吃,我换身衣服就来。”
他穿着三件套的正装,很是板正,不适合家宴。
没多久,孟弗渊过来了,换了件圆领的黑色毛衣,也似顺便洗了把脸,额前头发沾了些水珠。
“快坐。”祁阿姨拉开身旁椅子,待人坐下以后,笑眯眯地递过餐具。
两家来往甚密,客套的虚礼一律省略。
家长关切地问起几个小孩的近况。
如今孟弗渊常居东城,陈清雾在瓷都工作,而孟祁然没个定数,不止东城、南城、瓷都三地,全国各处都有他的踪影。
孟叔叔笑问:“清雾还是在翟靖堂那儿工作?”
翟靖堂是知名的陶瓷艺术家,陈清雾取得皇家艺术学院陶瓷与玻璃专业硕士学位之后,就往翟靖堂老师的工作室投了简历,以百里选一的概率被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