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阳道友,你最近心火越来越盛,显然是走岔路了……还不赶紧闭关潜修,稳定心境,我怕你会走火入魔,百万年修行尽付流水。”
“哎,别打,别打……我忙公务呢,你敢坏了镇魔岭的规矩,搅扰公务不成?”
鼎善和尚嬉皮笑脸的,双手挥动处,一片片混杂着檀香和酒香的稀薄佛光绵绵密密不断涌动,犹如一座座城墙向前逼出,将那三阳道人逼得不断后退。
一僧一道相互撕扯间,两人已经到了那厚重的云台前。
一阵佛号响起,鼎善和尚飞出来的镇魔城西北角,大片祥云腾空,三千僧兵身披袈裟,手持禅杖,排着整整齐齐的队伍,跟在鼎善和尚身后迎了上来。
在那三千僧兵身后,是一对儿手持各色乐器的小沙弥。
这些小沙弥吹奏乐器,敲响锣鼓,摆出了极其庄重的迎接仪仗。
只是,原本好端端的仪仗队,因为鼎善和尚和三阳道人的一通胡搅蛮缠,硬生生变得颇为滑稽。
一声低沉的呼喝声从云台上大寺中传来,一道暗金色佛光从大寺正门涌出,大寺外,十万僧兵齐声呐喊,高呼‘镇狱玄光佛’尊号,那一道涌动的暗金色佛光中,一张长三尺、宽八寸,材质非金非玉、被一层瑞气包裹着的佛帖悄然闪现。
打闹的鼎善和尚、三阳道人同时停手。
三阳道人恶狠狠的瞪了鼎善和尚一眼,朝着那佛帖深深的稽首行礼。
而鼎善和尚则是双手合十,朝佛帖礼拜之后,向那两尊菩萨笑道:“两位师兄远来辛苦,敢问,可是法海师弟到了?”
低沉的脚步声传来。
身高两丈开外,通体肤色暗金,皮肤略呈透明,内有无数繁复佛纹隐隐闪烁,身躯被浓厚的镇狱之力笼罩,躯体重如大山的卢仚拎着一根三丈长短大禅杖,步伐隆隆的走了出来。
卢仚身后,身形魁伟的阿虎、鱼癫虎等百来号虎爷做僧人装束,手持各色佛门凶器,排着整齐的队伍,吹鼻子瞪眼的跟着卢仚行了出来。
手中禅杖重重往云台上一杵,云台内无数条电光骤然闪烁,‘咔嚓’一声巨响,雷鸣电闪,震得虚空都晃了几晃。
卢仚手指一弹,那张佛帖顿时放出夺目光芒,他沉声道:“弟子法海,奉镇狱玄光佛法旨,率十万僧众,进驻镇字第九城镇守百年。有劳鼎善城主,为弟子办理一应所需事宜,弟子法海身有急事,期盼即刻出发,无暇逗留!”
鼎善和尚深深看了卢仚一眼,大声笑道:“好,好,好,甚好。法海师弟,以后我们,多多走动则个。”
掏出一枚拳头大小的印玺,鼎善和尚往那佛帖上轻轻一印,佛帖发出一声铿锵,‘唰’的一下,宛如有灵智的活物,自行飞到了三阳道人面前。
三阳道人眯了眯眼睛,同样深深的看了一眼卢仚,缓缓点头:“鼎善贼秃说得是,法海道友若是能抽出身来,嘿!”
同样掏出一枚印玺,往那张佛帖上轻轻盖了一个印玺。
两枚印玺同时闪烁光芒,那佛帖就好像高温烧灼的铁块一样融化,化为暗金色的汁液,一阵蠕动变幻后,化为一枚拳头大小的印玺轻轻落入卢仚手中。
这印玺上,端端正正雕刻了‘镇字第九(副)法海’的字样,更有一丝丝异的波动涌动,隐隐和南方某一处大阵产生了微妙的联系。
用了印玺后,三阳道人突然张了张嘴,‘哇’的一声,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
这一口血粘稠如岩浆,色泽青紫,被大团炎包裹,‘哗啦啦’落向了地面。
鼎善和尚一句脏话刚刚出口,就看到下方大片庭院的防御大阵‘稀里哗啦’被烧得干干净净,无数僧众狼狈逃窜,方圆万亩的大片宅院顷刻间被烧成了青烟。
三阳道人变得奄奄一息、面色惨淡,他嘶声道:“鼎善和尚,你一次次气我,坏我道心……今日,老道重伤……三年内,你有事没事,不要找我!”
大袖一甩,三阳道人化为大片火焰跑得无影无踪。
鼎善和尚瞪大眼睛,看看三阳道人消失的方向,再看看手持印玺的卢仚,突然笑了:“嘿,这老牛鼻子倒是……最擅长趋吉避祸的……吐了两口血,就躲开一场大乱子……呃,和尚我……”
脑袋一晃,鼎善和尚也是一口老血当众喷出。
三阳道人两次喷血,喷出的血水能有一海碗,鼎善和尚这一口老血,则是足足喷了一酒坛子。
面色惨淡的鼎善和尚踉跄着向后倒退了几步,一名大和尚急忙扶住了他,嘶声惊呼:“师尊,师尊,是不是三阳那老贼下暗手,暗算了您老人家?师尊,师尊,您顶住,顶住……徒儿这就带你去寻访名医……”
三千大和尚,一群小沙弥,招呼都不打一声,一声唿哨就朝着西南方急速遁走。
顷刻间,云台前变得干干净净,鬼影子都不剩一个。
卢仚瞪大眼睛,心里骤然一沉。
只要有脑子的人,都看得出来,三阳道人和鼎善和尚,这是相互配合着演了一出极其拙劣的戏码,极其尴尬的强行将自己从未来的某个麻烦中抽了出来!
未来,不管镇魔城发生什么事情,三阳道人在闭关养伤,鼎善和尚在寻医问药……好嘛,打板子,是打不到他们身上的!
但是,作为道庭和佛门派驻镇魔城,负责统辖南面一百零八座镇字城池的统领,这两位一个是真君巅峰的修为,一个是大菩萨极致的道行……能够让这两位作出这样拙劣的、粗陋的、不堪入目的戏码……
这背后的水,究竟有多深?
“呵,呵呵!”卢仚突然笑了起来:“哎,继续南行。这两位道友,也是趣人,趋吉避祸,不沾因果,也是人之本分。”
云台没有丝毫停留,极其蛮横的从镇魔城的主城区正上方划过,堂而皇之的一路南行。
厚重的云台急速南行。
越过了嚎哭岭。
跨过了嗜血松林。
云台突然停滞,站在云台边缘的卢仚,猛地握紧了拳头——就在他前方,镇字第九城的北门上方,高高挑起了一根长长的旗杆,一根极细的索子系在旗杆顶部,四肢俱无的胤垣,正好似死鱼一般被挂在上面迎风摇晃。
细细的索子套成一个圈儿,正扣住了胤垣的脖颈。
胤垣歪着头,瞪大眼,呆滞的目光,恰恰看到了站在云台边的卢仚。
他嘴里不断有血沫子流出,极其艰难的,向卢仚咧嘴一笑:“这特娘的,丢人现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