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陆鸢和王嫮身上,纷纷夸赞起两人来,陆鸢只是谦和地一笑,王嫮却满面悦色,说道:“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立即便有人夸赞王嫮大方识礼,宴席上的话语中心从郑孟华转向了王嫮。
郑氏心生不快,指使王嫮道:“听说有人送了百寿果,叫人拿来,给大家都尝尝。”
王嫮看向陆鸢道:“嫂嫂,是陆伯父送的吧,不知放在哪里了?”
这是指使陆鸢干活儿了。
陆鸢没有计较,吩咐人拿来了百寿果。
百寿果个头不大,表面像佛陀的肉髻,品相有些寒碜,王嫮看了眼,怕众人嫌弃,再次强调:“这是陆伯父送的,礼轻情意重,品相虽不好,味道是极好的。”
郑氏瞥王嫮一眼,冷笑了声。
有人附和王嫮的话,有人却只是笑笑,什么也没说。
周夫人似是自言自语地慨叹:“人都说这百寿果丑贵丑贵的,我还在想,为何越丑越贵,今日一尝,才知一分价钱一分货,我们有口福,跟着老夫人沾光了。”
陆鸢笑着看了周夫人一眼。
这百寿果十分稀见,且不易存放,也就陆家有行商背景才能弄到这么两大箱,情意重不重不好说,礼是真的不轻。
王嫮听罢周夫人的话,自知失言,面色一讪,再不说话了。
郑氏这才道:“我不馋这些东西,大家若吃着好,便分着吃了。”
突然看向郑孟华道:“我记得你最擅长作诗,不如就这百寿果作首诗?”
满堂响起附和声,郑孟华只好吟了首,众人纷纷拊掌称赞,“才貌双全”等话不绝于耳。
宴毕已是夜幕低垂,陆鸢送周夫人出门。
临上马车,周夫人握着陆鸢手臂道:“不管怎样,保重身子。”
她想到陆鸢过的不好,可没想到是如此不好,竟让一个明媚娇蛮的女郎变得如此沉静寡言。
陆鸢笑着点头:“会好的,别担心我。”
···
寿宴过后,郑氏分了一些庶务交由郑孟华打理,俨然已有将她培养成当家主母的打算,王嫮心中不平,不敢对婆母撒气,但话里话外总试图挑拨陆鸢和郑孟华的关系。
陆鸢对婆母所为并不反感,郑孟华分管庶务,自己反倒轻松些,能放更多心思在生意上,是以不管王嫮背地里如何抱怨,她从未多说一句。
这日雪重,天寒地冻,陆鸢难得清闲,恰又来了月信,倚在暖榻上翻看《笑林广记》,却半晌没有翻页,而是盯着那片书签出。
褚昉进来时,见到的便是陆鸢看《笑林广记》入了迷。
他轻咳一声发出动静,陆鸢抬眼看向他,似未完全回,怔了片刻后才起身相迎,柔声问道:“国公爷怎么来了,今日不用当值么?”
褚昉待她从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陆鸢自认最近没有招惹过什么要他训诫的事,那他来这里便只有一个目的了。可是,今日时辰尚早,还未用晚饭,且她来着月事,不能伺候。
褚昉没应她的话,脱下厚实的大氅在暖榻坐下,心不在焉随手翻了几页书,见陆鸢站着打量他,便拍拍身旁位置,说道:“坐。”
陆鸢忽然觉得他很陌生,却也没有违逆他的意思,在他身旁坐下。
她今日实在看不透他,他以前做那事从来都是直入主题,哪会像现在欲言又止,别别扭扭的,倒像有求于人的样子。
可他堂堂安国公,哪里求的到她?
“你跟周夫人很熟?”褚昉突然问。
陆鸢轻轻点头:“以前住的近,我常与她儿,儿女玩耍。”
“也常送百寿果给周夫人吃?”褚昉话锋一转,语气更加温和了。
陆鸢微微一愣,无意识点点头,好像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他大概确实有求于她?
褚昉接着问:“那你可知,哪里能买到百寿果?方才果儿和五郎闹着要吃百寿果,我去过一趟市肆,雪大闭市了。”
原是为了给郑孟华的一双儿女解馋。
“我侄儿们也喜欢吃那东西,家里会备上一些,应该还有,不若我回家一趟?”
褚昉看看天色,想到路上尺深的积雪,本想说算了,但一想到两个娃娃眼泪巴巴的可怜样子,点头应道:“我陪你。”
他起身披上大氅,又对陆鸢道:“穿厚些,积雪太深,马车难行,我骑马带你去。”
陆鸢换了身厚实的冬裙,外套一件胭脂红连帽披风,立在雪中似一株凌寒独放的红梅,褚昉看她一眼,问:“会骑马么?”
陆鸢没有回答,褚昉便默认她不会,与她说了些上马应注意的事项,陆鸢颔首道谢,敏捷轻巧地跃上马。
褚昉愣了下,似是没料到她领悟如此之快。
随后,他亦翻身上马,二人同乘一骑,陆鸢只觉身后似多了一堵墙,挡住了肆虐的风雪,但她并没靠过去,仍旧挺直了脊背。
雪势很紧,茫茫渺渺,不消片刻,褚昉的玄色大氅上已经覆了一层白,他起初驱马疾行,察觉陆鸢身子在发抖,便打马慢了些。
“冷吗?”褚昉问。
“还好。”陆鸢声音微微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