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醒来,仍是?半夜。
那个小窗黑黢黢的,雪还在?下。
她烧伤的手指被匆忙赶来的人?抓按,那双沉压的眼怒视着她近乎痉挛的脸,连连冷笑,“想死是?不是??”
他掐住她的脖子,逐渐收紧力道,不管她如何挣扎,睁大的眼睛满是?泪水,求生的意念让她拼命去?掰他的手。他也没有丝毫动摇地冷眼看她。
“你知道我?为了救你,损失多少。”
“你要落到?别人?手上,现?在?早就是?一堆骨头。”
“跟我?在?一起,就这样委屈,委屈地不想活?”
“既想死,我?成全你。”
他几乎将那截脆弱的颈捏断,直到?她的脸涨地发青,双目圆瞪,无力再拍打他,将要垂落时,才松开手。
磅礴寒气猛然涌入肺腔,她趴在?他怀里,剧烈地咳嗽起来,一股辛甜流窜喉间,咳到?了他凌乱的衣裳上。
许久后,她才缓过来,被他捏着下巴抬起。
“还想不想死?”
她翕动着青白的唇,惊恐地看着上方的人?,瑟缩成一团。
“说话!”
她喉咙痛地说不出话,却红着眼眶,孱弱地摇了摇头。
于是?他的手轻柔地摩挲她脖子上的青紫淤痕,安抚一般,低喃道:“放心,我?舍不得你死,即便?要死,你也只能死在?我?手上。”
床帐内,曦珠惊悸起身,在?昏暗中睁大眼,大口大口喘气。
她急奔下床,扑到?镜前,里面映照出一张满是?冷汗的脸,脖子上什么?都没有。她又将衣剥开,露出一副莹白的身体,没有那些鞭伤。
没有。
那些事?都还没发生。
窗外雪声簌簌,曦珠半褪着衣,埋头在?膝上,将那封今夜才送来的信紧紧贴在?怀里。
一纸废言,唯有寥寥几字,是?卫陵无意写的,但对她而言,无异于此时得以平静的慰藉。
她知道,这段时日,不会再见?到?秦令筠了。
第3章 我输了
翌日推门?而出, 雪止天霁,天地一片薄白。院角杏花树梢的最后几片黄叶不堪寒风,也零落坠地了。
曦珠拢紧衣袖, 如往常前往藏香居料事。
及过晌午不久,一人寻来,道是秦府管事, 大?人事忙,此后关?于送往潭龙观的香料生意全交由他负责。柳伯与其洽谈细处, 与先前所有生意的章程一般, 先检样品, 后立契据。
等将人送走,柳伯拿着契书过来,担忧问?起昨日。
曦珠却笑了笑说无事,又道既定下了, 就要赶紧接下来的调货, 虽那些香料不算稀,但临近年关?, 事务繁重,还是要抓紧办好?。
接着说起另两桩未定的生意,该去催一催,若是不能交托定金,便撤掉罢。
还有送往津州的年礼, 也要尽快列出单子采买了。
一连两日, 曦珠忙于诸多?杂事, 适逢一个得力的伙计喜得龙凤胎, 散了喜糖糕饼给铺里?的所有人。她高兴地给了不少红银,并让其归家去照料妻子, 等安稳了再回来。
伙计嘿嘿直笑,大?家都说他有福。
隔日,曦珠未再出门?,因这?日是卫虞的十三生辰。
一大?早,公府膳房就忙地热火朝天,尤其以擅做白案的几人最是劳碌。今个来的都是各个府邸的小姐,自然喜欢甜食,偏做这?些耗时耗力。
早些时,大?夫人还来吩咐瓷盘切记要烫热,免得送到时菜都凉了。
此时后园西北角的乔花坞内,已是一片香衣云鬓,团簇一堆,赏玩那些盛放的花卉,不时有赞叹声。
花坞建造不算困难,却需昼夜燃火,以使坑洞定温。
更何?况这?样大?的屋庑,近一亩宽阔,一眼望去全是反季的花木,香气袭人,犹入四月春景,不知一日要烧去多?少柴炭,还要撑至明年回春,这?并非一两一金就能做到。
整座京城,除去皇宫别苑的南灰池,也就镇国?公府后院有此等盛景。
各家贵女又是惊叹羡慕,又是几分嫉妒地围着卫家四小姐,将携来的礼递来。
卫虞今日梳的双螺髻,穿了身?泥金百蝶穿花的缎裳,真如一只蝴蝶落于烂漫丛花,蹁跹着裙摆接待赴宴的朋友。
再挽起表姐的手,与两边见过。
她一直对之前赏荷宴发生的事耿耿于怀,这?番难得机会,便想让她们都和解了,表姐那么?好?,大?家一起做朋友,一起玩多?好?啊。
曦珠无奈被牵拉着。
经掠众人,她见到姜嫣,也见到秦枝月,还见到许多?全然不记,正值芳华的面孔。
这?回,都是再得体不过的姿态,都似忘却那回的不快。
曦珠看着她们脸上的笑,也不在意地微微笑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