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就莫名的心生嫉妒……”
听樱雪说完,佩玖眼底也是无奈。她尤记得跟着娘亲初来将军府时,听到樱雪喊她娘母亲,她也是心生嫉妒的。明明娘之前只有她一个女儿,可突然间就多了旁人来和她分享这份母爱。
樱雪的那种感受,她自然是懂的。
佩玖又在姐姐背上轻轻拍了拍,“我知道,我知道,这没什么好对不起的。是我分享了你的爹和大哥,可你也分享了我的娘,这样一来非但扯平了,而且我们还都有了一个完满的家!”说到这儿,佩玖将穆樱雪扶开,调皮的冲她笑笑:“那不是我们都赚了么?”
穆樱雪先是一怔,既而破涕为笑,刮了下佩玖的鼻尖儿:“就你会算!”
“嘿嘿嘿——”
***
定昏时分,夜幕笼垂,旁处是更阑人静,琵琶巷的勾栏瓦舍里却是笙歌鼎沸!
最热闹的自然还是赵德海赵老板的德海酒肆。这里非但酒好,歌姬舞姬们也属上乘。一个个歌甜人美,倩影勾魂儿的,正是京城纨绔子弟与骚人词客们最爱流连之处。
一楼大堂莺莺燕燕,二楼厢房你侬我侬,却独有那么一间,正是安静非常。
穆景行坐在软垫上,手里执着酒壶,整个人看起来已是不怎么清醒。
自然,从晌午至现在,已是喝了整整一个白日,人如何还能不醉?然他不摔不砸,就只是抱着个酒壶静静的坐在那儿,浑沌的脑子里还在思索着今日之事。
可想了一整日,他知道没有出路了,佩玖已然成为他同族同姓的亲妹妹。
穆景行执起酒壶又送到嘴边儿,直接从壶口往嘴里灌去!灌饮的同时,他也发出低低的悲鸣,那悲鸣声,是对绝望的隐忍。
终于手中的这一壶又空了,穆景行从桌上的一堆酒壶里又挑起几个晃了晃,全是空的。
最终他愤然的一挥胳膊!将一桌子的空酒壶全挥到了地上。
“吱嘎”一声,上房的门开了,进来的男人长着一张圆滑世故的脸,正是这间酒肆的老板,赵德海。
“大公子,别再喝了……”赵德海跪在桌前,深蹙着眉头看着穆景行。他是穆景行的下属,平日只有听令的份儿,从不敢管主子什么,可这会儿也不得不开口相劝了。
“呵。”穆景行垂眸看他一眼,也不想令他为难,便两手撑着桌子想要起来。
可起了两下都没能爬起,赵德海见状赶忙上前去扶,“大公子,小心。”
他将穆景行扶起,心下总算松了口气,看样子是不准备再继续喝了。穆景行腿脚蹒跚的往门口走去,赵德海便仔细搀着,同时又劝道:“大公子,属下给您备好了马车,直接送您回将军府吧。”
“不要马车!”穆景行一把将他推开,两手撑在门上,稳了稳身子,又回头瞪他一眼。
赵德海原是想继续上前扶的,可被这一瞪,便顿住了。之后眼睁睁看着穆景行扶着门和墙,兀自摇摇晃晃的下了楼。
劝也不敢劝,扶也不敢扶,赵德海只能在穆景行身后跟着,两手虚张,生怕穆景行哪会儿歪了。
穆景行下了楼,一时间手里没有东西可扶,一下便栽了个半倒!之所以是半倒,那是因为他倒在别人的椅子上了。
而被穆景行无端砸了一下那位公子,自然不乐意了,气的从椅子上弹起来,怒目戟指的骂道:“走路不长眼啊!”
穆景行虽是醉得厉害,可这种刺耳的话也不需什么脑力来分辨,他抬手一拳就打在了那人的脸上!
“哎呦——”那公子疼的当即大叫出声!转头就招呼同桌的几个狐朋狗友:“给我上啊!”
闻声,在座三人动作麻溜的蹿了过来,刚想朝着穆景行举拳,就被几个酒肆里豢养的打手架住了胳膊。
这时赵德海发话:“几位公子喝多了,请他们去二楼坐坐。”说罢,那几个打手便架着三人上了楼。
赵德海再回头时,却见穆景行已不见了踪影。他立马追出门去,左右眺了眺,仍是找寻不见。只得回屋唤了人手,吩咐他们分两头去找,务必要将人找到。
大公子饮了那么多壶酒,如今连路都走不成了,若由着他大街上逛荡,实在不敢想像会如何!
赵德海如此想着,眉头深深蹙起,抬脚上了先前给穆景行备好的马车,吩咐马夫驶得慢些,一路仔细找寻。
这厢穆景行出了琵笆巷,一路扶着墙见弯儿就拐,也不知是怎么走的,最后竟来了一条小河边。
河水浅,最深之处也不过刚没大腿,然眼下这股子的冰凉却是他最想要的!他将那河水大把大把的往身上撩,最后还放低了身子将头也埋进去凉个痛快!
清醒时悲切,酒醉后又燥热,如今他满心满脑子里想的还是佩玖。
她调皮时挑眉撅嘴气他,乖巧时钻进他的怀里撒娇,疼痛难忍时咬着他的帕子吧嗒吧嗒掉眼泪……
一颦一笑,都是他心头绽开的情花。一举一动,都撩拨着他的心弦。每一滴泪,也都能轻易的将他灼伤。
而这一切,都是此刻他燥热的源头。他想要她,想要她的好,想要她的坏,他只是发疯一般的想要她!
而她却祭祖归宗成了名正言顺的穆家女儿!
“啊——”
“啊————”
那声音发泄着发泄着,渐渐也就转成了悲鸣。
***
晨曦耀目,半梦半醒间,穆景行感觉自己轻轻张开了眼。
他发现自己已躺在了自家的床上,当他想起时,却又发觉身子异常的疲怠笨重,难以撑起。
他艰难的向里转了个身儿,竟见自己身侧还躺着一个姑娘!而那姑娘似乎被他醒来的一番折腾搅醒,缓缓转过身来,睁眼看他。
穆景行立时面色骇然!这姑娘不是旁人,正是佩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