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你兄长!”穆景行义正言辞道。
佩玖却也不退让,辩驳道:“莫说是兄长,便是父母也要以德服人!”
“以德服人?若是事事以德服人,对歹徒也去讲些大道理,你认为你的这张脸蛋儿还能保住?如今还有力气跟我在这里使性子?”
“我……”佩玖一下语塞。对刚刚救了自己的恩人这般无礼,似乎的确是有些说不过去。可是要她现在对大哥感恩戴德,她也委实难做到。
垂下头去,佩玖不再犟嘴,算是在大哥面前服了个软儿。
穆景行也自知先前说话难听,这会儿也不是来让妹妹道谢的,只想哄了她别再置气。想了想,便提起:“那位姜公子,我留在府上了,方才大夫给他看过了。”
“怎么样?”佩玖猛的抬起头来,认真的看着大哥。
就见穆景行略微低了低头,似有些惋惜:“于性命倒是无碍,只是胳膊手的不行了,怕是这辈子也握不了笔了。原本想要问问他可知泼绿矾油的是什么人,只可惜他口中也入了那东西,大夫说嗓子烧了,以后有口难言。”
听完这些,佩玖一言不发,只呆愣愣的坐在床上,脸色比平时还要白些,没有血色。
对于姜翰采,她的确怨过,恨过,也想要让他吃些苦头出出气。可是她没有想到,有一日姜翰采竟会为了救她,而失去嗓子和手。
他本应是这届科考的榜眼,如今却手不能提笔,口不能念诗。对于文人而言,无法执笔写字,无法辩论言语,无异于死去。
“玖儿?”看妹妹这副愧疚万分的样子,穆景行不禁担忧起来。
佩玖抬起眼帘看看大哥,两颗泪珠子立时滚落。她向大哥跟前爬了几步,坐在床沿儿上拽住大哥的前襟,求道:“大哥,咱们得把幕后的那个人找出来……”
穆景行握上佩玖的手,顿时掌心里攥进了一股子冰凉!他也在床边儿坐下,免她跪对着他。温言安抚:“玖儿放心,大哥一定会为你、为姜公子,将这个人找出来!”
便是无需佩玖求,穆景行也是定要揪出此人的。不为姜翰采报仇,也得为自家妹妹考虑,毕竟那人是冲着佩玖来的。雇来的人便是死了,也还可以再雇第二个,第三个。
有这样一个背后掌舵的人在,叫穆景行如何能心安。
况且姜家,总是要给个交待的。不然这怨恨,便要加诸在佩玖身上了。
这时香筠叩门进来,手里端着穆景行让大夫开的安汤。接过药来,穆景行亲自给佩玖喂下了,又塞了她几个蜜饯清口。
宽慰上几句后,见佩玖已是昏昏欲睡,穆景行便起身离开,嘱她好好睡上一觉。
***
夜幕带来的湿气渐渐浸润了天空,密而繁多的星星,好似被人胡乱洒下的一把碎金,璀璨闪耀且布罗随意。
一座老宅院孤调调的笼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冷清。
这原是穆家的旧宅,祖辈儿几世寓居,对穆家人而言很是重要。故而在穆阎官至镇国大将军,圣上赐了现在所居的府邸后,穆阎也未舍得将这座旧宅变卖或是拆除。而是将这诺大的宅子,改成了祠堂,供奉着穆家几代先祖。
“喀嚓——喀嚓——”静谧的夜里,突闻几声金属擦撞声。
原来是几个飞虎爪勾在了院墙上!
墙外的三个黑影相互递了个眼儿,又用力拽了拽那链条,确定勾结实了,便攀着那绳索蹬墙而上!
第57章
月色凄淡, 院中静寂。
三个黑衣人轻手轻脚的走过前院儿时, 手中长刀映出萧萧寒光, 好不刺目。
没多会儿, 他们便来到一间最为破旧的独立屋舍前, 这是个废弃的柴房。油灯的微光自小窗透出, 一个黑衣人先爬上树透过那小窗往里看了看。
柴房里一个粗壮的大汉被绑着胳膊腿儿, 斜在地上,像是睡着了。门旁放着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个看管的人, 看打扮该是个普通的小厮。耷拉着脑袋,像是也睡了过去。
再看看四下,全是不知扔了多少年的枯柴, 并无第三个人在。
黑衣人从树上跳下, 先是朝另两个同伙点了点头,表示要找的人就在里头!之后又竖了一根手指, 意思是就一个看管的。
如此, 另两人也放了心, 相视一眼, 从对方露出的眉眼中看出了笑意。皆心道:这趟买卖, 接的容易。
三人来到柴房门前, 不再像先前那般轻手轻脚的。既知里面只有一个人,那他们便是闭着眼也能干成了!
一人上手推了推那扇破门,原本没想着如此顺利, 可偏偏真就一下推开了, 而后两人侧身挤了进去,留下一人在门外放风。
进去的两人,一人过去帮那倒在地上的歹徒松绑,另一人则驻步在那看守的小厮身后,以防他随时醒过来。
歹徒被黑衣人松着绑,忐忑的问道:“你们是什么人?”
见歹徒发出声音,那驻步于小厮身后的黑衣人猜测小厮可能会醒,干脆举起了手中大刀,先发制人,一下劈在那小厮脖颈上!小厮当即倒地。
闻声,那个正在帮歹徒解绑的黑衣人回头看了眼倒地的小厮,心道唯一的看管人都死了,他也不必这么小心翼翼了,便干脆边解边应道:“我们是季家小姐派来救你出去的,放心吧!只要你出去了,明日将军府的人就没法送你去府衙受审了!”
“噢,那快点快点。”歹徒急声催促着正给自己解绑的黑衣人。
“行了!”那黑衣人将最后一个死扣解开,扔了麻绳,站起身来准备调头往外撤。
偏就在他转过身去的一瞬,“梆”一声,他应声倒地了……
先前杀小厮的那个黑衣人顿时傻眼,看到竟是刚被他们救下的那个歹徒拾了地上的刀,用刀背将为他解绑的黑衣人敲晕了!
“你!”黑衣人嘴巴动了动,刚想骂那歹徒句什么,旋即意识到多说无用!
况且见那歹徒耍刀的样子也像个高手,当前局势突然生变,黑衣人也是心下打鼓,便想着先退出去与外面的同伙汇合为妙。
黑衣人转身往门外跑去!跑出柴房,却不见放风的那同伙人影!
再仔细一找,那同伙竟不知何时被吊着脖子悬在了一棵大树上!那粗粗的绳索卡在他的脖子上,他两手拼力挣扯着,只能容自己间歇喘息上几口不至被勒死。却是一点儿多余的呼救声也没办法发,难怪他们在柴房里竟不知外头出了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