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过程中周凡被折磨得几欲丧命,而许凛是那个时候观察他病情的私人医生。
在许凛眼中,周凡憔悴、惨白,干枯,可这人安静的时候就会靠在地下室的墙壁上,透过巴掌大的窗户窥探外面的天光,眼中有憧憬,也有喜爱。
许凛渐渐明白,为什么章翡故非周凡不可,这人太令人着迷了。
最后发生了追杀事情,周凡跌下山,而许凛在那一刻做出决定,他要带周凡离开。
可谁也没想到章翡故竟然真的找来一个有两把刷子的术士,以周凡贴身的平安符为媒介,将人的魂弄到了身边,但章翡故看不到。
他这些年的日子浑浑噩噩,周凡也一点儿都同情不起来,多数时间他都选择闭上“眼”,宁可坠入混沌也不愿意多看,直到司游的出现。
“我看到你在那个蜡烛阵法中演技精湛,给章翡故吓得半死。”周凡脸上带出些许笑意,“司游,你真的很勇敢。”
司游谦虚地摆摆手:“哪里哪里。”
然后手就被姜庭序捉住,按在膝盖上。
还炫呢?给他吓半死。
“你回到临都,是有什么打算吗?”司游问道。
周凡说:“一来找到你,我想当面感谢,二来,阿凛跟我商量了一番,原本打算去隔壁市发展,但如今章翡故已经构不成威胁,我们打算留下来。”
许凛的根基就在临都,他前段时间刚联系上自己的老师,老师非常高兴。
司游点头表示尊重,“那……你要见见章翡故吗?”
周凡叹了口气:“见一见吧。”
他色淡然,初次听到这人名字的惊慌失措也是因为常年囚.禁所带来的阴影,可在情感上,周凡只剩淡然。
……
章翡故在一个三流疗养院中,姜庭序给了一些钱,就让他这么活着。
现实中再见,周凡也没生出太多的情绪波动,被迫绑定在章翡故身边的十年来,他看着这人颓败,消瘦,废了一条腿,经历了无数曾经的天之骄子所没有经历过的痛苦,如今的惨淡,预料之中。
周凡进来时章翡故正平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的脊柱受创严重,半瘫痪,坐的时间久了总会疼痛难忍。
周凡拉了凳子坐下,打量着章翡故许久,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但有一点仍旧不懂,章翡故为什么要放任自己变成后来的样子。
他仍旧记得章翡故大学时期肆意张扬的少年模样,一个三分球入篮,引得满场欢呼,然后少年走向他,稍微不耐烦地问道:“我的矿泉水呢?毛巾毛巾。”
周凡思此,忍不住叹了口气。
而他的声音,属于哪怕一个气音,章翡故都能认出来。
章翡故略显僵硬地扭头,等看清床边人的样子,他恍如受到了莫大的惊吓,瞳孔剧烈颤抖,费劲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很模糊,但周凡还是认了出来,他在叫自己。
章翡故自出事后一直一个人,加上精上大受打击,语言系统快速崩坏。
“……凡。”
“周……周……”
“是我。”周凡点头。
然后他看见章翡故眼中迸发出难以言说的光彩。
“你……来……接、接我……”
周凡轻轻摇头,“章翡故,你将我从抬鱼村绑出来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们不是一路人,所以不管是活着还是死去,我都不会接你。”
他用极尽淡漠的态度,说着堪比凌迟的话。
周凡言罢站起身,曾经他总是被章翡故用一种鄙视刻薄的姿态俯瞰着,如今调换过来,也没生出多少喜悦来,人这一辈子看似漫长,实则时光的列车轰然驶过,从来不会停留哪怕半刻,他既然不爱这个人,又何苦费尽精力来恨?
“章翡故,我没死。”周凡说话不急不徐,有一种极其温柔的沙砾感,“当年从山上跌落,是阿凛救了我。”
对上章翡故难以置信的目光,周凡还耐心解释:“就是许凛。”
“你不是曾经问过我,我是不是爱上了别人?”周凡笑了下,“是,我跟许凛在一起了,他守了我很多年,他本该路途坦顺的那些年全部花费在了我身上,我不会辜负他。”
章翡故愣了许久,突然剧烈挣扎,他似乎想坐起身来。
周凡则后退一步,拉开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视线冷然:“章翡故,你再也无法囚.禁我了。”
章翡故越急越说不出话,眼泪汹涌而出,短短一秒他就哭得不能自已,他想解释,想辩驳,但周凡一个字都不愿意听。
“这是我最后一次看你。”周凡轻声说,“你在这里好好待着,姜先生说会承担你的一切疗养费用。”
“我走了,阿凛还在等我。”
周凡在提及许凛时,色难掩温柔。
章翡故只觉得真疼啊,疼得他恨不能立刻死去,他像是做了一个梦,梦中晴天,微风,他的小凡回来了,可却是又一次告别,他活了下来,有了喜欢的人,打算开始新的生活,而这些都跟自己毫无关系。
那是经年辜负,长久赎罪折磨之后,命运仍旧的不肯罢休,一个响亮的耳光扇得他发不出丝毫声音。
门打开,周凡一步迈出,章翡故伸出手,眼中除了泪水就是绝望,等等……等等啊!
身后传来“咚”的一声,似乎是章翡故跌下了床,但周凡眉眼清亮,一下都没有回头。
长达二十年的爱恨纠缠在此刻终于画上句号,周凡从疗养院出来,看到等候在门口的身影,立刻小跑过去,他已不再年轻,可朝气不散,“阿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