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国舅抬起头循声看去,前方有两人坐卧在地上,是高小六和高财主,另一边是皇帝,霍莲和他搀扶着的女子。
在他们面前摆放着一架高大的……水车。
水车。
李国舅忍不住上前,上方数十颗海珠光芒倾泻,罩着灰扑扑的木架,没有镶嵌珠宝,不是玉石打造,就是田间地头很常见的大水车,还有小水车,还是怪的大大小小连在一起的水车……
“这些都是改良过的,好不好用我不知道。”七星接着说,“陛下可以验证成效,图纸都在旁边的箱子里。”
皇帝柔光下的面容木然,看不出表情。
“那边……”七星又看向一个方向,似乎辨认了下,“应该是城防。”
城防?
皇帝脸色微动,看过去,但见前方只是一堵墙,墙前立着一根旗杆。
七星轻轻挣开霍莲,慢慢走过去,扶住旗杆,轻轻一推,伴着隆隆响声,墙面晃动开合,高低错落,片刻变成了一段城墙。
比起真正的城墙,它如同玩具,但城跺门洞箭楼齐全。
“可拆开看,其内的构造。”七星说,“机关暗道兵械,挡水防火,陛下让工匠们仔细研看就能知道。”
她再向另一边指了指。
“是兵器,改良的弩弓,投石机等等可让兵将们试用验证。”
她又想了想。
“应该还有图纸,讲江河走势河工防御。”
“还有什么我也不太清楚,陛下让人整理吧。”
她扶着旗杆看着皇帝。
“这便是墨门献出的器,不是什么金银珠宝,而是民生国防的技艺,正如先前高长老所说,我们墨门江湖门派势单力薄,名不正言不顺,唯有王公大人用,才更能切实之行。”
“洛掌门得到铸造器这个机会,便与墨众齐心协力将墨门世代所传之技打造出来。”
听到这里时候,皇帝还未说话,躺在高小六怀里的高长老发出笑,笑的怪异又刺耳,短促一声旋即安静。
高小六看着怀里彻底失去气息的父亲,闭上眼。
一直沉默的皇帝开口:“你想换什么?”
无非是为墨门洗冤吧。
眼前的女子却摇了摇头:“我先前说了,不是洗冤,是要跟陛下谈谈。”
谈谈?谈谈不就是表明真相,然后请洗罪名吗?
“我让陛下听听过往的真相,我也从不否认墨门有过,我不请求陛下为墨门正名,但墨门也有功,而且就算人有罪,技艺无罪,请陛下不要因为墨门的过,阻止墨门之技流传。”七星说,她再次伸手环指洞内,“比如这些墨门匠造,终于交给陛下,请陛下不要让它们继续蒙尘。”
就这?
皇帝情微怔,这女子倒是没有咄咄逼迫翻案,扭转已成事实的过去。
但,皇帝看着倚旗杆而立的女子,她这其实也更嚣张吧,竟然不屑喊冤求免罪?
她到现在见了皇帝都还没跪过呢!
“朕如果不许呢?”他冷声说。
说完又微微不安,这里到底不是御书房,咳,就算是皇城的御书房,他还不是被劫走了?
虽然那个高财主死了,但能杀死高财主的女人还活着,激怒了她……
皇帝忍不住看了眼霍莲。
霍莲没有察觉,只看着七星,微微皱眉,似乎在出。
而七星听了没有扑过来再将刀架在他脖子上,只是笑了笑:“我跟陛下说清楚了,也让陛下看清楚了,陛下依旧做出不许的决议,那就不许吧,天无绝人之路,我想就算您是皇帝,也挡不住天地间草木生。”
皇帝心里呵一声,这就是墨门啊,果然桀骜不驯。
“我知道太子是您兄长,太子的死您有切身之痛。”七星接着说,“但既然您当了皇帝,就不能只为一人而痛,为一人而怨恨,您要为天下着想,为天下利而取舍。”
皇帝将袖子一甩:“你来教朕怎么当皇帝吧!”
七星摇头:“我还没学会做人。”
皇帝瞪眼,什么意思?她还真想教啊?因为还没学会做人,所以还不会教怎么做皇帝?不是,这女人是没听懂他说的是反讽吗?
那边霍莲忽地笑了。
这笑声在山洞里格外突兀,连呆呆的李国舅都看过来,很少见到霍莲笑,这种时候有什么好笑的?
霍莲轻咳一声:“七星,还有什么要说的?”
七星看着皇帝:“有。”
还真有,皇帝冷冷说:“说。”
“北境长城也是我们墨门修的。”七星说,“陛下调走了梁氏兄弟,请告诉继任者给我们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