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二探手去端床头的水,但他大病初愈,没什么力气,手腕一晃,杯子哐当一声倒在床头柜上,水整个浸渗在了协议书上。纸上的黑字全晕成了大团大团的墨色。
水声间续地滴滴答答中,赵二看着晕开的纸,好像有点发呆了。
“你是终于想通了,赵牧。那我呢,从我睁开眼睛后,你有问过我的意见吗?”赵二起先声音很轻,然后转头直直地看着他,带着恨意地问他:“从开始到现在,你有真正在意过我的想法吗?”
如果是换做是他想不通了呢?如果他并不是真的在意离婚,他只是纠结于欺骗,纠结于算计,纠结于爱呢?如果还有其他的如果呢?
“凭什么,你想说不离就不离,你想说离就离?”赵二继续盯着他问。
“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赵牧见他渐渐激动起来,出声想安慰他,让他靠回床上,却适得其反,被他一把挥开。
赵二抓起了床头已经湿透的、粘在一起的纸:“是,这是我做梦都想拿到的东西。现在我拿到了,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了!”
赵二越说越难以克制,伏在床上忍不住咳嗽起来,门外终于有人忍不住冲进来。
赵嘉柏是第一个的,其次是周亭书,两个离婚律师,魏铖朝,粱慎。
赵牧在他面前低了头,轻轻说:“文件,我会让人再拟一份的。”
他们看见赵二把一叠已经不成样子的纸嗒地丢在了地上,闭上眼,声音也很轻: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见到你了。”
第五十一章 (完结章)
赵二最后,还是从赵家走了。
赵牧的台球室里,只有球和杆撞击的声音,在空旷的四壁间来回的荡。
如同电影中开场的一个镜头,特写给准七分黑球,顺着台球桌一路滚,不差分毫地按路线行进,进洞,得分。
陈管家出现在台球室时,赵牧刚撂了杆子。
他给自己点了一支烟,火柴皮呲的一下,撩起一簇晕黄火苗,声音很淡:“走了?”
陈管家恭敬道:“先生,二先生去了荷兰。”
“荷兰。”赵牧重复一遍,把烟拿在手上,出地看着猩红的烟头,直到一截烟灰变冷落在地上,他才又跟了一句:“挺好的地方,飞过去要十三个小时,离英国很近。”顿了顿,语气很淡地喃喃:“可是,我的身边不好吗?”
陈管家没有接话,他是为赵家做事的老人了,很懂分寸。
赵牧又吸了一口烟,但是吸得太猛了,竟然咳嗽了起来。他不慌不忙灭了烟,拿起台球桌沿的酒,极烈的酒,饮下去从牙龈一路烧到胃里。
赵牧把它像白水一样喝,左手拿着酒杯,微微侧过头,右手手指摩挲着绿绒绒的台球桌面。赵牧从台桌视线往上拉,拉出了两个晃动的人影,咧嘴笑了一笑,似乎还能闻到那个时候的味道:“之前和他在这里做过。”视线转到一排酒柜上,“那里也做过。”再一转,落到了对面的沙发上,“还有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