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校医年近三十,有一头微长卷曲的长发,身穿白大褂,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性情温和而富有学识。
在询问了江归荑手臂受伤的原因后, 她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在开了几剂药后, 先行为她进行消毒。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位像是大姐姐的女校医,江归荑的记忆深处却涌现出了一句话:
“我能理解现在的你无法对我交付所有的信任,不过, 要是有下次的话, 我希望你能对我多一点信任……”
记忆中的人, 同样披着一头卷曲长发, 身穿白大褂, 带着黑框眼镜,看向她的目光真诚又温和。
记忆中的人是谁?我怎么想不起来?
我真的见到过那样一个人, 并听她说了那样一段话吗?
那是在什么场景下发生的……她为什么说……我没有对她交付信任……
不对……还是不对, 我根本没有印象认识这样一个人, 我根本想不出来关于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江归荑感觉头痛欲裂, 像是有什么线索隐隐露出了冰山一角,但又因为源自莫名力量的阻碍,又只得缩了回去。
可能是由于她的眼过于空茫和不知所措,女校医怪地看了她一眼。
记忆中的人的穿着打扮都和眼前的女校医较为相似,因此与面前的女校医逐渐重合。
难道说……记忆中那个人就是这位女校医?
可是,女校医怎么会平白无故说出这么一番话?她不记得之前屡屡受伤因此和医务室有过多的接触啊!
所以,这段记忆也是我凭空想象的对吧!
“放轻松,手臂别绷得那么紧……”
医务室内,穿着白大褂的女校医正用棉签蘸了碘酒,往江归荑的胳膊伤口上擦。
随着碘酒渗入伤口,在清晰的刺痛感下,江归荑手臂一阵瑟缩。之前被行驶过程中的大货车擦破皮只是一瞬间的事,而此刻的蛰痛则像是持久的皮肉折磨。
女医生抬了下头,注意到江归荑脸上几乎控制不住的痛苦表情,温柔地笑了一下,解释道:“你这个伤口必须要消毒,不仅如此,回去之后还要一日三次涂药膏,如果发现有感染的迹象,记得立刻回来复诊。”
江归荑头脑中的思绪虽然仍旧有些凌乱,但仍是乖巧地点点头。
在心中,她狠狠自嘲了下今天自己莫名其妙的举动:
怎么会有人,过马路过到一半就开始愣发呆做白日梦啊!
不仅如此,就在方才,她还在头脑中自己给自己编了一段和女校医的对话。
女医生似乎猜到她心里所想,但并未点破,只是对着江归荑道:“下次过马路的时候注意一点。”
江归荑再次乖巧地点点头,见消毒已经大功告成,女校医开始收拾起桌面上的消毒工具,江归荑从椅子上站起身,准备独自离开。
正当江归荑拿好药物和背包,想要离开的时候,收拾好工作台的女校医却走了过来,手上端着一个纸杯,微笑道:“要不要喝点水再走?”
江归荑望向纸杯,杯中的白开水透明澄澈,似乎平平无。
但她抿了抿唇,显而易见地犹豫了一下。
见她在犹豫,女校医笑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我突然把你叫住,让你留下喝杯水再走很怪?”
江归荑诚实道:“是的。”
“害,我是想要嘱托你多喝水,这样能好的快点。”说罢,她就将纸杯放到桌上,不再递给江归荑。
江归荑目光微动,她盯着那杯平静无波的水,突然道:“这个杯子有人用过吗?”
女校医一脸迷茫:“你说什么,这是新的纸杯……一次性的……”
她话音落下,江归荑才仿佛回过来,抿了下唇,道:“你说得对。”
说罢,她重新端起了那杯水,目光在杯沿上流连了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转动了一个角度,才把水杯靠在唇边,仰头露出细白的脖颈,一饮而尽。
女校医全程眼迷茫,很显然,她不理解江归荑突然问那句话的意思,也不理解为什么江归荑突然又要喝水。
她眼睁睁看着,江归荑的唇边微湿,然后说出了一句她意料之外的话:
“这里不是真实的世界,对吧?”
女校医愕然地睁大了眼。
江归荑本来已经几近相信之前记忆中的异动都是幻觉了……
迷雾后面隐藏的怪物和嶙峋的枝垭……
似乎已经考过,但又对内容毫无印象的分子生物学小测……
眼前温柔和善,富有学术气息的女校医,总能让她隐隐约约想起另一个人……
她甚至以为自己,患上了某种白日做梦的病症。
直到,当女校医递给她水杯的时候,她的心脏突然跳快了一秒。
她似乎曾经身处过类似的场景,洁白的医务室,干净整洁的病床,有人在她苏醒后递上了一杯水。
他的脸隐藏在重重迷雾之后,看也看不清晰,想也想不清晰,但江归荑就是没来由地知道:
迷雾背后,那个人的目光温柔而深情,火热而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