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吗?”
难得回来一趟的林为霜大包小包,一股脑将礼物堆到她面前,唯恐别人看不出她现在风光无限,她热络地牵起女儿的手,嘴里却依旧嫌弃旁边的联椅肮脏。
“有事吗?”
林为霜先掏出手机,给她“弟弟”的宝贝照片,嘴里喋喋不休:“又乖又壮,一看就是福气样。”
封栀疲于同她配合这出“母女情深”,转身就要上楼,却被林为霜拉住。
她塞给她一个信封,很厚实一迭,里面全是崭新的百元大钞。
“栀子,妈妈对不起你……”
“有话直说。”她态度很冷。
“乖女儿,你有没有想过离开永宁,去临川读书?”林为霜话里话外很是为难:“沉叔叔都给你安排好了,你和悦可一直不对付,这让妈妈处境很尴尬,而且如今添了你弟弟,妈妈也希望能少些流言蜚语。”
前一段婚姻,包括这个女儿,对她是“污点”般的存在。
还以为她突然良心发现,原来不过如此。
封栀脸庞瞬间没了血色,眼闪过一丝阴鸷,最亲近的人却伤她最深。
她接过那信封,煞有其事点了点,三万买断十八年的母女情,讽刺至极地扯了扯嘴角:“哦,两清了。”
“栀子,你听妈妈说……”
“什么都不用解释,我会如你所愿。”
刚转过楼梯,那个颓败冷清的背影都凉透了,像是白璧微瑕,努力不让那滴泪落下。
她还以为,她不会哭了。
*
昏黄的路灯下细雨纷飞。
漫天烟火将水墨江南的永宁,重新拉回到热热闹闹的人间,空气里的硝烟味提醒她,又是一年除夕。
爷爷也因着高兴破例小酌一口,老人家体力不支,早早就去睡了,又只剩下她一个人。
万家团聚的时刻,她却坐在小巷口的废弃石鼓上,接起他的来电,连声音都绵软了几分:“喂,新年快乐。”
少女头发长得很快,乌黑油亮好似绸缎,格纹围巾藏住雪白修长的天鹅颈。
“你回头——”
发现他只穿了件米色的高领毛衣,皎如玉树,单手持伞。
她站起身,像雀跃的鸟儿:“你怎么来了?除夕不陪家人吗?”
俞清晖张开怀抱,琥珀色的眸里揉开细碎的光:“我觉得你想我了。”
这次,封栀没有否认。
她微微撇过头,耳垂仿若相思豆,不知不觉染上绯红,他眸色微黯,呼吸都乱了节奏。
他带了些烟花棒,两人一块偷偷燃放,闪耀的火光将她的脸庞映成暖调的橘色。
四目相对,这一吻恨不得地久天长。
俞清晖眼锋锐热切,温煦英俊的面庞在转瞬即逝的火光中,透露出某种倔强执拗的坚持与虔诚。
她俘获了这个最优秀的男孩子,喜怒哀乐皆受她左右,本该窃喜得意,这不就是她最想要的吗?
但封栀却突然怕了,眼下越幸福她就越愧疚,“魔鬼”生出了心,忽然想做一回人了。
她早已满身疮痍,开始患得患失。
原本想拉他入地狱,却被他渡上了碧落,他那样好,坚定不移走向她,她又何德何能?
放手,让一切结束吧。
他一身清举疏朗,如琼枝玉树,琥珀色的眼眸攫取住她,笑得更加惑人:“栀子,许个愿望吧。”
她抓住他的手,双眸翦水满是赤诚:“愿俞清晖暮暮复朝朝,万喜万般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