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跟着的胡孛儿和张君奉都领着弓卫在一旁接连上了河岸,显然也都早有经验。
舜音缓了缓气,才松开长弓,看一眼穆长洲:“看来穆二哥真是着急赶路,这般难行的路也要走。”
穆长洲收回弓,看过来:“音娘不过刚开始与我同行,这已算好走的了。”
舜音看着他自眼前打马过去,总觉得他话里有话,一旁还有其他人看着,只好不说了,打马跟上去。
后面的路倒真是好走起来了。
恰好这几日天气也好,日头不晒,赶路正适宜,众人马速也变快了许多。
沿着小道策马而行了几个时辰,便见前方出现了不大不小的一座城镇轮廓。
穆长洲放缓马速,朗声下令:“亮身份而行,入城进驿馆休整。”
众人称是。
舜音一言不发地跟着他安排前行。
小城中的驿馆很清闲,忽被一阵快马而来的蹄声打破,当先一人络腮胡须,大声呼喝:“行军司马出行,还不快迎!”
驿卒们闻言匆忙出来迎接,一刻也不敢耽误,一部分人牵马,一部分人跑去准备热水饭菜。
穆长洲下了马,持弓快步走入驿馆院落,边走边道:“备上房给夫人,着人伺候梳洗更衣。”
舜音下马跟入,已见一名驿卒飞奔去办了,随即又有一名驿卒快步过来引路,请她往里去上房。
她一边往里走,一边心中暗忖,料想此行是故意先行捷径,以避人耳目,待到了甘州地界后再突然亮出身份而行。
穆长洲显然是想出其不意。
驿馆好一通人仰马翻,很快来了两个婢女,伺候着舜音在上房里梳洗换衣,描妆打扮。
刚刚忙完,已有弓卫来传话,也不知是不是穆长洲特意吩咐了,声音很大的响在上房外:“夫人,军司有请!”
舜音料想是有什么人来了,没戴帷帽,开门出去,到驿馆院中,日头正高,穆长洲站在日光中,正在等候。
他也休整梳洗过了,身上换了一袭玄色袍衫,收束衣袖腰身,腰间蹀躞带上的配刀已卸下,与长弓一并交与身后弓卫拿着,看起来只是官员寻常出行的模样。
其他人也全部重整了装束,张君奉身服青衫官袍,胡孛儿也换了身武服行头,连头上幞头都新换过了。
舜音走过去,站在穆长洲左侧。
他偏头看她一眼,目光打量过她新换的襦裙,在她黛眉朱唇的脸上停一下,说:“甘州都督安钦贵就在这座城里,我们既已亮了身份,料想他马上就要派人来了。”
舜音才明白为何直接来了这座小城,原来甘州都督不在离得尚远的甘州城,就在这里,这里离凉州要近多了。随即就想起来,难怪甘州兵马去凉州生事来去那么快,八成也是自这里派出去的。
院外已来快马,一行兵马匆匆赶至,下马后几人快步进来,为首的将领连连向穆长洲见礼告罪:“军司恕罪,军司恕罪,不知军司突然到访,实在该死,车马已备,请军司移步城中馆舍。”
穆长洲问:“安都督何在?”
将领道:“正在馆舍中等候。”
穆长洲点头:“奉总管令,按惯例携凉州官员来查军务,请甘州都督前来领路,即刻入营。”
将领似是犹豫了一下,恭敬问:“军司可要先行入馆舍休息后再查?”
穆长洲说:“我在此等候安都督,只等一刻。”
将领看了看他脸色,顿时不再多言,立马出去上了马,匆匆赶回去报了。
眼见他们都走了,四周没有外人,张君奉在旁道:“军司今日来此,只怕让他们措手不及,料想有一番戏要演。”说着看一眼舜音,还是觉得带着她不合适。
穆长洲道:“随机应变。”说完回头看一眼舜音,眼如同暗示。
舜音不语,无非就是提醒她之前的“商量”,想要她全力配合相助罢了。
还没到一刻,外面已经有马蹄声远远而来。
舜音抬眼去看,院外来了一行人马,停下后纷纷走入驿馆,为首的是个四十来岁的魁梧武将,圆脸短须,衣袍华贵,一看就是甘州都督安钦贵。
“军司远行至此辛苦了,未能远迎,失敬失敬。”安钦贵向穆长洲见礼,看着客气,却连见礼的手都没怎么抬高,回头又要身后将领来见礼。
他身后跟着个武将,三十多岁的模样,肤色和发色都比常人略浅,显然是胡人,看见穆长洲,却面色不善,也没有抬手行礼。
穆长洲只扫了对方一眼,对安钦贵道:“安都督不必客气,总管有令,我此行只查一下军务,查完便返回了。”说着看一眼身侧的舜音,“我携夫人而来,也没心思多耽搁。”
舜音在一旁站着,垂眼看地,看来倒像是赧然羞涩,已经很配合。
安钦贵这才看了一眼舜音,笑道:“听闻军司娶得长安贵女,看来果真是情投意合。既然如此,便去查吧,军司是总管面前说一不二的人,哪敢不遵。”说着便朝院外挥两下手,“准备一下,按军司命令,即刻出发去查附近军营。”
外面顿时忙碌起来,张君奉也命弓卫将他们的马牵来。
四周嘈杂,舜音走开几步回避,甘州都督带来的人里已有两名婢女走来,向她见礼:“请军司夫人先入馆舍休息。”
穆长洲站在一旁,眼看了过来,轻微颔首。
舜音看他一眼,也不知他是什么安排,但看来他今日查营并不需要自己随行,便随她们先往外走了。
外面道上准备好了马车,舜音坐入车中时,几个弓卫跟了过来,在车后随行。
她挑起窗格帘布看着外面,很快外面的人就准备好了,穆长洲已坐上马背。
车驶动出去,他也打马而出,恰好与她坐的马车背道而行,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军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