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商睁开眼,侧首望去。
那是一辆还算华丽的马车,周遭跟着好几个仆人。
马车稳稳停在客栈门口,便有仆人搬来了脚凳,很快,马车里的人便在仆人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膀大腰圆,约莫六旬,浑身透着金钱的味道。
沈云商看了一眼就不再想看第二眼,她收回视线,朝清栀道:“你看看,这人是否认识。”
清栀这才探头去望,然后摇摇头:“奴婢不认识。”
清栀毫无防备,但玉薇却从沈云商这话中听明白了什么,她放下帘栊眼带震惊似是求证般看向沈云商:“小姐,你的意思是...”
沈云商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玉薇浑身的冷意更骇人了,清栀听得云里雾里,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见玉薇又冒了火,便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沈云商看时辰差不多了,便朝她道:“清栀,去吧。”
说罢,她朝玉薇头上瞥了眼,玉薇立刻会意,道:“等等。”
清栀正要起身离开,闻言抬头看向她:“玉薇姑娘?”
玉薇从头上取出一朵镶着金丝的蔷薇珠花,倾身戴在清栀发髻上:“好了,去吧。”
清栀大惊:“玉薇姑娘这使不得...”
“无妨。”
沈云商轻声开口:“你家里人快要到了,别叫他们知道我在这里。”
清栀惊疑不定的踌躇片刻,才恭声道了谢下了马车。
看着清栀走到了小茶摊上,玉薇才道:“小姐是如何知道她家里人今日别有用心的?”
沈云商一愣,端起茶盏掩饰性的抿了口,才道:“我也是听她说今日她家里人要给她相看,又见她身上无甚首饰,便起了些疑心。”
“那客栈...”
“我听过不少家中卖女儿供养儿子之事,清栀前日同我说后,我心中便有些不安,就想着跟她来一趟。”沈云商徐徐道:“清栀的契还有小半月,她家里人若真想将她卖了,现在定然是要瞒着她的,可她还有几日便是自由身,她家里人却如此着急,便说明买家给的钱极多,但若是这样一个有钱人,多半不会愿意在一个小茶摊上等。”
“况且,清栀的家人也不会做的如此明显,若我没猜错,明面上跟清栀相看的另有其人,而真正的买家自然也要见到人,才肯给钱,茶摊附近只有这一间客栈,靠街的房间可以清楚的看见小茶摊。”
“当然,若我猜错了也不过是出来走了一趟,怕就怕万一。”
玉薇越听脸色越冷。
这时,小茶摊传来动静,玉薇掀开帘栊望去,只见有两个妇人带着一个青年坐到了清栀那张桌上。
其中一个妇人与清栀有几分相似,她挨着清栀坐下,眼贪婪的看着清栀头上的金丝蔷薇珠花:“藤妞啊,这是你们小姐赏赐的?”
清栀谨记沈云商的嘱咐,没敢往马车旁看,只轻轻点头:“是。”
“哎呀,你们小姐可真是大方,来,快给娘看看。”
妇人边说边伸手去摘她头上珠花。
清栀下意识躲了躲:“娘,不可以...”
玉薇姑娘方才将珠花给她时,脸色难看得很,要是她再将它给了...
“怎么不可以!”妇人立刻就变了脸,一手按住清栀的手臂,强行将珠花摘下:“以前哪次不是这样!”
对面矮胖的妇人咳了两声,清栀的娘才反应自己态度有些过,看了眼清栀,放轻声音:“你也知道的,你两个弟弟都在读书,家里太难了,都快揭不开锅了。”
“你在沈家吃好的穿好的,难道就不管管我们了?”
“好了刘家嫂嫂,今日可不是来说这些的,还有正事呢。”对面的大婶这时开口道。
刘大婶瞥了眼对面的青年,顺理成章的将珠花塞进了自己怀里,拉着清栀的手,介绍道:“藤妞啊,这是你张家婶婶给你介绍的,你快瞧瞧,一表人才,家里有好个铺子,你嫁过去定是吃穿不愁。”
清栀此时心中还惦记着那枚珠花,闻言只随意抬头看了眼对面的青年,青年见她看过来,便朝她微微一笑。
确实,如刘大婶所说,青年生的很有几分俊俏,这一笑就叫清栀红了脸。
刘大婶与对面的张大婶交换了个眼,张大婶便抬头朝客栈望去,不知是看见了什么,她笑的愈发灿烂:“藤妞瞧着可还满意?我跟你爹娘已经看过八字了,很合的,你若是满意,等你在沈家的契约一到,你们就成婚。”
清栀一愣,顿时有些心慌:“这么快,我...”
“不快的,不快的,好多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娃啊,娃都有了。”张大婶继续诱哄道:“能遇着个这么好的可不容易,那定要好好把握的呀。”
“而且人家可等不得,本来这两日都要走的了,这若是你愿意,便等你们成婚再带你回他老宅,那里我去过,大得很呢,你过去就是做少奶奶的命。”
清栀还有些迟疑,她今日只是来看看,并没有想就这么...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事就这么定了。”
刘大婶根本没等清栀说完,就打断她道。
听到这里,沈云商侧眸看了眼玉薇:“看来我的直觉还算准,接下来,就交给你了。”
玉薇沉声应下:“是。”
玉薇下了马车,径直进了客栈。
没过多久客栈中就传来了一阵惨叫声,沈云商嘶了声,啧啧道:“真是越来越粗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