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当是三房的夫人黄氏了。
三夫人黄氏下方的李姨娘应道:“二郎这几日不是一直宿在雪姨娘那儿么,若是要落下病,那也是雪姨娘先落下的病吧。”
此话刚落,一众女眷便抿嘴笑了起来。
“行了,席间还有未出阁的小辈,此时说这话像什么样子。”老太太的眼在三夫人黄氏身上与李姨娘身上落下。
而后接过温迟迟手中的茶盏,拍了拍她温和笑道:“好孩子,二郎宿在哪处并不重要,男子的心性向来是不定的,今日是旁人,明日兴许就是你了。二郎待你也好,否则怎会将身边两个可心人都拨给你了呢?心思要花在郎君身上,切不可因此而生了妒心。而雪姨娘知晓礼节,你也须得向她看。”
温迟迟点头道:“多谢老祖宗的教训与提点。”
温迟迟继而给二夫人杜氏敬茶,到三夫人王氏之时,她却没有即刻接茶,反而手上捏着柿饼细细地吃。
许久后,才将最后一口柿饼放入口中,掸了掸手,问:“你母家是杭州的商户?”
“是。”温迟迟点头道。
三夫人王氏心中不屑商户家,其实也懒得搭理,但她的独苗是不成气候的,近来正要入仕,捐官还有相爷提拔的好,还是自家的弟兄,然而二郎偏又是个油盐不进的性子,宁可提拔丫鬟所生之子宋铭,都不肯替她的四郎谋个一官半职。
而她同他说话时,看着他一双狭长的瑞风眸,总能觉得他能记得她在幼年时的所作所为......便觉得阴森可怖,浑身发凉。
她的目光便落到了身边二郎宋也两个女人身上,她令丫鬟打听了好几日,都说是二郎宿在了雪姨娘的院子中,谁得宠,便好吹耳旁风,她若要讨好一方,可不得帮着打压另一方么?
“商户人家,”三夫人杜氏上下打量她,“扯嗓子叫卖定然很擅长吧?”
温迟迟跪在地上,稳着手中茶盏,“我不在外管铺子的,因而并不知晓这些。”
“那你还没我的慧姐儿体贴孝顺。”
“......铺子里有仆人,我需在家照顾年迈的祖母。”
杜氏见着温迟迟一张柔和无害的样子,却轻而易举地将自己话堵了回去,心中便觉得气愤,有心再挑几句刺,将一抬头,便见着宋也沉着脸从外头进来了,面上一惊,这到底在他眼皮子底下呢。
连忙接过茶盏,急急地道:“三叔母就是有几句话要提点你,如今无事了,你快速速起来吧,小心跪坏了身子!”
宋也嘴边扯了淡淡的笑意,径直将盘雪从地上拉了起来,这才向老太太见了礼。
“叫她跪着吧,我瞧着三叔母像是提点的意犹未尽的样子,您说,侄儿顺道也取取经。”说着,宋也带着盘雪,扯了一旁的椅子,坐在了下首。
杜氏哪儿敢当着宋也的面教训他的女人呀,讪讪地道:“说完了,说完了!”
宋也眸子眯了眯,“三叔母,侄儿的心不够诚?”
杜氏看着他的眼,心底是有些怕的,又因着身子胖,一时间后背冒的都是汗。
她看向温迟迟,咬紧牙关,才憋出了几句话:“你身为儿女,一定要孝顺,孝顺、体贴父母......身为妾室就要忠诚,一心一意对待郎君,万不可......朝三慕四......无事了,你起来吧!”
宋也端过盘雪倒的茶,呷了一口茶,自温迟迟身上略了过去,看向杜氏,“三叔母的教训当真令人受益匪浅。”
杜氏尴尬地笑了笑,“是......是吗?”
宋也点头,“是。”
宋也说的肯定,杜氏忽然有些自得。
脸上的骄傲之色扬起还不足一瞬,便听见宋也淡淡道:“所以侄儿想三叔母每日写几句女子规训的到底送到温氏那儿,给她自省用。叔母心诚,她才能受教,不可他人代笔。”
“......好。”
杜氏的脸色彻底难看了下去,半晌后,她深呼了一口气:“嗨呀,老祖宗,儿媳今日身上困倦,怕要先走一步了。”
老太太点了点头,笑着看向了宋也,语气慈祥:“你三叔母就是这么个性子,你也莫要往心里去。”
“怎会,”宋也看向温迟迟,“叔母看问题一针见血,且孙儿的这妾确实愚昧,不知开化。”
老太太这才重新看向温迟迟,低声叹道:“好孩子,你还跪着呢?叔母的教训也听了,速速起来吧!”
温迟迟这才起来,听着老太太身边的女眷说了好一会儿的话这才散了。
“府内的三夫人就是这般拜高踩低的性子,姨娘莫要往心里头去。”晴雨劝慰道。
“是呀,三夫人就是这样的,”晴雪连忙应道,“不过我怎么觉着老夫人也有些怪呢?公子明明是出了孝纳的姨娘,老夫人也是知道的,怎么经她嘴中便变成热孝纳妾了?而且她今日不正是在挑拨......”
“你就这一张把不住门的嘴呀!”晴雨连忙制止了晴雪,“老太太在府中几十年了,善名远扬,极有威望,你怎可臆测!兴许是记错了呢?”
温迟迟笑了笑,没说话,一抬头,便见着宋也带着盘雪自她身边路过。
宋也柔声问:“贵那么久疼不疼?”
盘雪嗔道:“疼......郎君可得亲自给雪儿擦药!”
宋也低笑:“好啊。”
......
温迟迟面不改色,晴雪脸色却不好看了起来,“太过分了!”
温迟迟拍了拍晴雪的手,刚想前头的人岔开路,往自己的院子中去,便见着前头的人脚步也停了下来,正回头看她。
宋也朝温迟迟招了招手:“过来。”
温迟迟怔了一瞬,便匆匆赶了上去,低声唤道:“郎君。”
宋也将盘雪的手握在掌中,应了一声,沉声道:“今后晴雨便专心伺候你,让晴雪跟着雪姨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