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等小事于他而言,本就是不值一提的,他本不欲多说,但看着她白净的脸庞,眼前却浮现了她额角泛着晶莹薄汗的模样。
那双黑葡萄一般的眸子,情动时会潋滟迷离,难过时也会泪如雨下。
“打你也是为你好,”宋也斟酌了会儿,软和了语气,“你若在众目睽睽之下到我这儿来,旁人便有了把柄,解释不清,也不像话。”
见他一副显然不信与质疑得理直气壮的样子,温迟迟霎时气得脸色发白。
她只是腿脚酸麻换着借力支撑而已,当真不是要到凑到他跟前去。
一时口快便道:“我住在徐家,与公子本就不像话。”
说的便是,他本要她到旁人家做妾,礼虽没成,却有几分与背地里她偷腥的意味。
像话吗?
显然是不像话的。
宋也几乎被她气笑,“是不像话,但我喜欢啊。”
温迟迟倒有些不好意思再继续,于是正色道:“我没有想过要到你那儿去。”
宋也颔首讥讽,“是,没有。”
温迟迟呼出了一口,不想与他争辩惹他不快,淡道:“我与公子不是一路人......答应帮您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您当初答应的千两银子还算数吗?”
至此,宋也哪里还不明白她的意思。
她不愿意,他也不屑于逼迫她。天下自是群芳争艳,环肥燕瘦,他已出孝,左右不过是换一副皮囊欣赏罢了。
“......算数,”宋也顿了顿,“你娘那样对你,你当真心无半分芥蒂?还是说,你还有旁的下榻之处?”
宋也说着,一双眸子重又落到了温迟迟的脸上,仔细打量。
温迟迟:“若是公子信守承诺,迟迟便就有了下榻之处,其他的便不劳烦公子费了,迟迟心领。”
宋也舔了舔后槽牙,半晌,轻笑,“成。”
·
温迟迟还未拿到银子,宋也说会尽快派长柏将银子给她送过去。有了他这句话,她也没什么好担心的,道了谢便离开了。
她趁着官兵查封前,跟着长柏进去将自己的贴身衣物装进包裹中带了出来。
徐家倒台,她与徐成的婚也没成,或许在旁人眼里,她也还算一个姑娘家。
但是有什么清白的姑娘能在成婚之前住进男方家里?纵然她手中有了些银子,嫁妆丰厚了,可以拿礼未成堵住旁人的嘴,但嘴上说与否和心里觉得与否是两回事。
天底下最忌讳的便是一开始便怀有偏见,因着被偏见裹挟,旁人一言一行都是错处。时间一长,偏见也就成了怨恨。
何况,她也确实不是处子之身,天底下没有人不在意这事,便是那般和善的父亲给兄长娶妻的时候,也未曾将二嫁妇考虑在眼中。她也不至于去骗人家。
她曾经倒是有一个竹马,几年前后来上了战场,便渐渐没了音讯,至今没有下落。
温迟迟却是觉得没有音讯的好,至少她尚可希冀他已经加官进爵,留在天子脚下待命了,不是吗?
至于温家,就像宋也所问的那样,她不是圣人,不能完全做到心无半分芥蒂,当作没事人一般回去。
她也看得清楚,即便是回去了,多半是钱财被昧,嫁妆被扣,匆忙嫁人的下场。她不相信人心,也不再相信亲情了。
温迟迟摸了摸包裹里头周妈妈给的二百两银子兑的银票与横在里头的针线,微微地凸起。
这二百两够她这段时间落脚维持生计了,至于女红,她须得这段时间勤加练习,才是长久之计。
温迟迟找了一处价格公道的客栈落脚,却在开窗透气之际看见了阿云。
她有心去问问阿嫂生产的情况,虽然决心不回去了,但阿兄阿嫂一直待她很好,她应当去问问的。
阿云瞧见了温迟迟却是掉了眼泪,“姑娘,我正找着你呢。”
她擦了眼泪,却是哽咽道:“昨夜夫人将您的事说漏了嘴,娘子听见这事才气得羊水提前破了的。娘子月份不足,胎位又不正,这一胎生的很是不顺,即便是这样,嘴上却一直念叨着您,说您受了委屈。还要下床去徐府接您,天寒地冻的,又是刚生产完,这如何能行,所以奴婢便来了。”
温迟迟望了望天,呼出一口气,“阿嫂如今怎么样?”
阿云破涕为笑,“生了个小少爷呢。”
心中的巨石落了下来,却听阿云问:“姑娘,你包裹呢?”
温迟迟摇摇头:“我不回去了。”于是又嘱咐她一些话,带给阿嫂。
“哪有人不回家的?”阿云见温迟迟坚持,叹了口气,“老夫人此时睡着,没起身。姑娘好歹也去瞧瞧娘子,好叫她宽心做月子。”
作者有话说:
【注】:改自《宋记·宋记七十六》
ps:本文官员设置参考宋,架空背景,勿考据,多谢~~
第20章 白兔软
温迟迟沉思一会儿,没有拒绝,便跟着阿云回了温家。
陈荨见着温迟迟又掉了好一会儿眼泪,温迟迟掏出帕子给轻柔她擦拭眼泪,“阿嫂,我如今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