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种不会昏迷的特殊待遇也不是完全无法理解,毕竟太阳塔是我亲手放上去的。
但桐奈襄没晕过去这事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难道是因为在我身上?
丝丝细雪在光穹之下逐渐云散,地面上也逐渐透露出了绿色的生机。
而原本存于地面上与座位上的雪人,在此时此刻也与仅剩的残雪相融。
正当我要转身叫醒希泽小姐时,在车厢的座位上,浮现出了一隻巨大的白猫......
白猫戴着紫色的围巾,有着血红的眼睛,且全身从头到脚呈现出一种越来越透明的感觉,就好似少年漫画里的「灵体」一样。
「好大一隻猫!」
桐奈襄在察觉异样后,从口袋中探出半个脑袋震惊道。
「这位小姐,感谢您把我从这枷锁中解放出来......」
白猫彬彬有礼地开口説道。
我没有回应,不是不知道该説什么,而是一种莫名的战慄感。
这种战慄感来源于眼前庄严的巨大白猫,好似明一般,散发出一种强大的,令人敬畏的气场。
「一百年前,一位途径这里的旅客创造了我。」
「彼时的我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雪人,我害怕融化消失,于是希望这冰冷的冬天即是永恆。」
「这份对死的恐惧以及对生的执念与日俱增,最终化作白雪飘散,一下就是百年。」
「就算我不再畏惧融化,可百年的执念过深,无法消弭,最终落得现在的下场。」
「如果不是小姐的所为,我可能永远都无法挣脱曾经自己所创造的枷锁。」
我接受了它的尊敬,就算这只是一次无意间的举手之劳。
但此时此刻我会出现在这里,与它相互对望着,这也许就是所谓的命运吧。
「我还未请教小姐的尊名。」
「......森原夏雪。」
「嗯,我会铭记这个名字的。」
「话说,百年后的世界,变得怎么样了呢。」
「若有缘还会相遇,森原夏雪小姐,再会。」
「再......」
正当我要说出再见的时候......
它,不见了。
经过了多年的束缚,最终的结果就是化作虚无,得到解脱。
还记得高三川老师有曾提到过有关束缚的事情......
是一本主题有关植物人的推理小説......
在现实世界中,死亡是普遍意义上的终点。
人生就是游戏,且只有一条命。
极大多数人都会遵循游戏的规则,且将这一次的游戏流程尽可能的推到最后的时刻。
茫茫人海中,总是会有人像白猫一样,苦受长年的束缚。
他们几乎什么事都不能做,而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延续游戏的流程。
就是因为这样,游戏变得枯燥无味,没有一点乐趣可言,这就是所谓的束缚。
他们就像白猫一样,虽然两者是实体与灵体的差异,但本质都一样——无法沟通,无法传达,只能眼睁睁甚至无意识的等待。
他们就像白猫一样,仅凭自己不可能造就所谓的解脱。
所以,需要别人......
这个别人可能是时间,可能是最亲近的家人,可能是路过的路人......
而这次这个「别人」的角色,是由我来担任么。
「森原小姐......森原小姐?」
「唉?」
此时我还站在原地,而叫醒我的人是希泽小姐。
「我这是......」
「森原酱刚刚你睁着眼睛都不理我,所以我就先把希泽小姐叫醒了。」
「额......抱歉。」
在白猫的离去后,整个车厢的雪块都已消散,雪人也都融化,变为了水气化于空中。
驾驶室的门前,门锁上的寒冰早已融化。
在整理好迟迟还未平復的情绪后,这次我将不带任何犹豫地,按下驾驶室门前那还带着寒意的门把。
......
曾经,父亲讲过一个故事。
有一种旅猫,一生都生活在列车上。
它们以风雨为食,日夜枕着列车声入眠。
它们死后,会化作一块美丽的石子,落在铁轨之间。
据说,透过这块石子,就能看到它们一生经歷的风景。
......
黑白方格交错的地面,昏暗的灯光,八张椅子......以及,一张古怪的「床」。
母亲牵着孩子的右手,两人一同望着那张满怀哀伤的「床」......
「阿真,跟爸爸说晚安......」
「妈妈,爸爸睡着了吗?」
「嗯,爸爸睡着了......」
「爸爸什么时候醒?我想听他讲旅猫的故事。」
「爸爸说,旅猫见过各式各样的人与风景,这些故事一辈子都讲不完。」
「......阿真......爸爸......和旅猫一起去旅行了......」
「要很久......很久......才能回来。」
「等他回来......一定会给阿真讲更多故事。」
「真的吗?我也想和旅猫一起旅行!」
「阿真......」
......
母亲的语气越来越弱,像是在隐瞒什么,而这隐瞒在事实的铁则之下却终究只是徒劳。
「和旅猫一起旅行。」......多么美好的想法啊,美好到只要稍稍审视就显得支离破碎。
那时的我天真的笑了,而那时的我还在疑惑,为什么母亲看起来不开心呢?
就是我们一家同处灵堂的那天,她骗了我。
父亲没有回来......
或许,也从未与旅猫展开过旅行。
而我,决定踏上列车......
去寻找父亲没讲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