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这些事是压在弟弟心中的巨石,一日不落地,他便一日不得喘息。
现在,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
“往后你有何打算?”她问。
萧韫坐于对面,漫不经心地品茶:“这得看皇上的意思。”
慧兰公主无奈:“你如何就不肯喊他一声父皇?”
萧韫沉默不作声。
“罢了,我也不是逼你什么,只是提醒你,他毕竟是咱们的父亲,血浓于情。”
听见“血浓于情”几个字,萧韫低嗤了声,不置可否。
“既然真相已大白,天下人都知你萧韫含冤六年,想来父皇也会好生补偿,起复东宫指日可待。”
“嗯。”萧韫淡淡地应了声。
他等这一天等了许久,然而真正得到了,却发现并没有多高兴。
因为这些本身就是属于他的,算不上得到,只是拿回来罢了。
“如今贤贵妃一党已铲除,朝堂上再无你之劲敌,此事我便不为你操心了。”慧兰公主说:“我就问你,往后你有何打算?”
“什么打算?”萧韫懒懒地抬眼。
“当然是成家的打算。”
“我没有打算,况且此事恐怕还得由那位做主。”
萧韫起复东宫局势已定,届时东宫太子择妃之事自然是由皇帝安排。
“虽是如此,”慧兰公主说:“但父皇有心补偿你,定会以你的喜好为主。你若是有喜欢的姑娘,不妨说出来。”
萧韫继续事不关己地喝茶。
慧兰公主打量了会,突然笑了,说道:“你一直不肯娶妻,该不会还在等靖海侯府的那位?”
六年前,萧韫还是太子时,嘉懿皇后亲自为太子挑选了太子妃,正是靖海侯府的嫡长女陆亦蓉。
萧韫被废黜后,陆亦蓉也随之去了庙里吃斋礼佛。而如今六年过去了,两人各自都未嫁娶。
人人都以为萧韫是因为还念着陆亦蓉不肯成家,甚至感叹两人苦命鸳鸯。
连慧兰公主也听说这事,不过她一直没问,如今见弟弟这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便忍不住问出来。
萧韫不以为意地笑了笑,却没解释。
“你这性子,若不是出身皇家,恐怕都没姑娘愿意嫁你。”慧兰公主对这个闷声不吭的胞弟也有点气:“阿姐与你说终身大事,你不咸不淡的,那你今日这般心不在焉的到底是为了什么?”
萧韫看了看天色,却是问道:“现在下学了吧?”
“什么?”
“我过来接人。”萧韫道。
慧兰公主更气了:“敢情你是来接你那小徒弟,见时辰还早,顺道来找我喝杯茶的?”
想到什么,她说:“不是我啰嗦,你那小徒弟如今也到了说亲的年纪,与你住在一处实在不合适。”
“哪不合适?”
“孤男寡女,就不合适。”慧兰公主直言:“知道的说你们是师徒关系,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
“总之,为了你那好徒儿名声着想,阿姐建议你还是快些把人送回家的好。”
萧韫突然很烦,不爱听这些。
“你不爱听也得听,”慧兰公主苦口婆心:“如此不只对她好,对你也是好的。若是哪天有人得知你身边养着个姑娘,未来的太子妃心里舒服?”
“届时她与你有芥蒂,还影响你们夫妻情分。”
萧韫冷笑:“没影的事阿姐未免过虑。”
“好,即便不为你自己想,那你的小徒儿呢?”慧兰公主继续道:“若是真有人传出点什么,她往后还怎么嫁人?”
萧韫顿时恼火:“嫁不出去,我娶她就是!”
这话说出来,萧韫自己都愣了下。
他紧紧盯着茶杯,若有所思。
是啊,她还嫁什么嫁?
他娶她就是!
倏而,适才心里的烦躁消散,隐隐生了些欢喜,他脸上渐渐溢出点笑来。
慧兰公主见他适才还心不在焉一脸烦躁,这会儿却像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似的。
心情复杂。
“你......”她顿了顿:“不会是真想娶她吧?”
“阿姐,”萧韫明白自己心意后,整个人变得轻松:“我是真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