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头火蟒吞吐蛇信,黏着的津液掠过寄望舒面颊滑落:
“我可不是什么狡诈卑劣的蝼蚁,我早就是脱胎换骨、威震四方的上古兽了。”
“可我生来就是厌恶你们这种浑身飘香,自诩正派光明磊落的魔种。若是想从我这儿拿走蛇麟,那就打败我,孤身一人打败我。”
寄望舒屏住呼吸,静静注视着两人高的蛇脑袋沉重缓慢地与自己拉开距离。
刚才有那么一瞬,她恍惚觉得自己的心跳都骤停片刻。
蛇信贴面而过的时候,她当真有一种,下一秒就要被血盆大口吞进腹中,连骨头渣滓都不剩的错觉。
离蛟不敢大声张扬,只得小声碎碎念:“这话说得,我要是现在臭烘烘的,他就能捧着蛇麟双手奉上了?”
蚊虫叮咬般大小的音量,却在下一秒就感到一股寒光如刀片扫射过来,吓得他悻悻闭上嘴。
“打败你,是指我们三人,还是……单单一人。”
楼弃沉思片刻尚才开口,其实方才双头火蟒话语中的意味已经很明确了——
他说那句话的时候,自始至终视线都不曾从寄望舒身上挪开分毫,就像是几人一踏入斩龙墟,他边已经察觉出这片蛇麟是谁所求之物似的。
传闻有云,双头火蟒是为八大兽中脾气最为古怪之物,阴晴不定喜怒无常。且其一旦瞳孔分裂化作双瞳,那便是不遗余力地准备大战一场,不惜将自己的洞穴掀翻也要拼尽全力。
只是前人修行尚浅,几乎无人能亲眼见证双头火蟒使出全部力量的场面,因此只有鲜少书籍记载了双头火蟒喷射岩浆的那一只头颅,却对另一只的功力一无所知。
如此怪异可怖之物,即便是眼下三人一齐应对或许都力不从心,更遑论如若他提出只许寄望舒一人应战。
纵使五尾之力已开,寄望舒能够赢下这一战的几率也只有……十分之一。
“自然是只与这只狐狸一战。”
“……”果然不出所料。
楼弃望向寄望舒的色又平添几分忧心,刚要劝诫寄望舒慎重考虑,就只听一声清亮干脆的“好”。
寄望舒应的利落爽快,几乎没有片刻犹豫。
“不是吧?”离蛟大吃一惊,“你就就就,就这么答应了?九条尾巴,你别想不开去送死啊!这下我和楼弃怎么跟归不寻交代?”
寄望舒轻吐一口气,笑道:“试试呗。”
她语气轻快随意,仿佛这只是小打小闹不足挂齿。
双头火蟒色微动,倏地仰首大笑出声。
“好!我欣赏你的勇气,已经许久无人答应的这般爽快了!”
话音未落,一直蜷缩压在巨蛇身下的长尾突然伸出,如同涨势疯狂的藤蔓,快准狠将另外两个多余之物缠住,不等人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丢到了冗长漆黑的甬道中。
楼弃、离蛟:……
就这么嫌他俩碍事吗?
顷刻间,大地震荡,四分五裂,原先已经扩大一倍的洞穴从中间裂开一道巨大缝隙,迅速向两侧迁移——
地貌之下,还藏匿着另一个巨大的、白骨累累的空间。
寄望舒很快便从甬道内二人的视线中消失,跌入更深的幽闭空间内。
下面鬼火森森,四处幽幽亮着诡异的绿光,除此之外,便只剩下双头火蟒那两对异瞳在漆黑中泛着紫光。
异瞳一如分裂的洞穴一般,像是被人从中间划了一道,裂作两只瞳孔,在半人高的巨大眼眶中显得尤为拥挤。
双头火蟒用于说话的那只头颅瞬间长开血盆大口,寄望舒能清楚的从他的嗓子眼看见岩浆正一点一点自下而上汹涌袭来。
烫眼的光线映在她的眸中,逐渐吞噬了原本的墨色。
寄望舒紧张到了极致。
先前故作轻松,不过是不想他们太过担忧,毕竟她无非就是两种结果,成与败,生与死。
横竖她现在无欲无求,死生对她而言倒也不是那么重要。
只是。
这一瞬,她脑中忽然便浮现出那人的温柔眉眼,带着些寂寥与落寞,犹如丧家小犬一般可怜巴巴地盯着她望。
岩浆已从火蟒喉间迸发,来势汹涌,寄望舒几乎没有时间躲闪。
然而就在滚烫岩浆即将把她化为乌有之际,一片刺眼金光轰然炸开,在她身前形成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归不寻为她布下的磐界此刻熠熠生辉,在岩浆侵蚀之下保她毫发无伤。
这一抹金光勾回了寄望舒的魂魄,只见她双眸骤然泛起同样灼眼的光泽,手腕迅速翻转,五指紧绷如爪,汇成一团强大澎湃的灵力。
腾身而起的前一刻,她的视线飞往他的方向。
也不知道噬魂幽谷那头,归不寻如何了。
…………
与此同时,整个噬魂幽谷上空一片昏暗,仿佛陷入了无尽长夜,唯有厮杀的怒吼与此起彼伏魔息相撞的较量。
两人身处不同时空,却都在迎接一场不可避免的恶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