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无祟:“……”
行无祟的唇瓣微张,要说出口的话都被浮青说了个干净,愣了愣,眸色暗了一瞬,又把嘴闭上了。
林婉婉挠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也许是前两日远行太过劳累,醒来时就已经日落西山了。”顿了顿,她向行无祟俯身抱拳行礼:“弟子有错,甘愿受罚。”
行无祟只是淡淡的瞧了她一眼,轻声说了一句“无妨”。
青云门众人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
若换作旁人,恐怕师尊早就将人关入魂殿之中施下鞭罚,没有一百也有五十。
可小师妹就不一样了,师尊对她的偏爱不是一星半点,也不是一天两天,做什么错事几乎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顶多略施小戒便过去了。自打她入门那日起,便已经预示着璇玑上仙频频破例的开端。
林婉婉闻言挺起腰背,无意间从佩剑反光中瞥见嘴角一抹还未拭去的猩红,颜色已经极其淡薄,不仔细看根本没人会发现。
她匆忙抬手将颜色拂去,顺便将眼底一丝波动一并掩藏了去。
然而这一细小的举动,青云门众人没有放在心上,却被归不寻瞧了个清楚。
狼眸在月光中渐渐化作一条细线,一眼就辨认出来,那抹猩红并非血迹,而是残余的邪气。
归不寻不动声色的敛了敛眸。
林婉婉为何要吞噬邪气?难道今晚之事与她有关?
他本不打算就此开口,重要之事无需与不相关之人提及过多。可有人却替他说了出来。
“见过上仙。”楼弃一脸温和,朝着停驻在空中的行无祟行了个礼,旋即又将视线投往林婉婉所在的位置,“这位姑娘方才到来之时,鄙人便感受到一股不明所以的气息,似乎萦绕在姑娘周围。这股气息,倒是与方才的邪气大有相似之处。不知姑娘在来此处之前,都做过些什么呢?”
归不寻默默望了一眼楼弃的背影。
他没想到楼弃会直接挑明,丝毫不留情面。尽管他是为鹿仙,曾是鹿族之子,但到底也已经成了仙族。
仙族人……不是一向将妖魔视作一体,当成邪祟的化身吗?
经楼弃这般点明,浮青和行无祟二人才略略察觉到林婉婉身上似乎确实沾染了零星一点的邪气,微乎其微,以至于其他修为尚浅的弟子根本无法觉出。
行无祟抿了抿唇,意味深长地望了林婉婉一眼。
后者却避开他的目光,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心虚。
她越是这般,行无祟就越觉得心底暗生寒意,轻轻叹息一声,回过头淡然开口:“青云门弟子作为,自有我去查明处置,还轮不到外人妄言。”
“鄙人多言了,”楼弃不徐不慢地温声笑笑,拱手一揖,“璇玑上仙如此清明,大公无私,想来定是会严加处置妄为之人。是我思虑不周,唐突了。”
句句赞扬,却又句句讽刺。
毛绒团子静静望着楼弃的身影,眨巴眨巴圆溜溜的眼睛。
原来儒雅仙人的针锋相对,就是唇枪舌战,话里有话啊。
有点刺激。
“……”行无祟的脸色有点难看,默然注视了楼弃片刻,拂袖转身而去:“回青云门。”
“这就回去了?至阴之物不找了?”
随性的少年音色止住了青云门众人的步伐,行无祟并未转身,只是静静站在原地听着归不寻要说什么。
“本座给你们提个醒——这儿是魔界的地盘,来了这么多青云门的人,万一本座一不小心,失手杀了几个,到时候可别来讨要说法。”
说得好!
白狐在他怀中挺起腰板,昂起小脑袋,附和的“叽叽”叫着,有点狐仗狼势的意思。
行无祟只是听着,眼皮就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他们必须回去。
问天塔的裂缝还没有修补好,此次与往日不同,那道裂缝深邃狭长,几乎是以往的两倍之长,放出妖祟无数。弟子们大多都跟随他一路追寻邪气来到此处,只留下了小部分人手替村民除祟。
本以为这次变故,会与多年来问天塔受损的源头有关,这才携众弟子迅速赶来,谁知道竟然在此遇上归不寻这道棘手的坎,还有一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鹿仙。
青云门的颜面受损不说,要办的事也一件都没着落。
心中不免郁气堆积,躁意涌上心头。
这次行无祟不再开口,指尖捻出一抹蓝光,剑身呼啸,夜色留痕。
青云门众人很快也跟随师尊离去,鹿鸣镇的上空终于又恢复清静。
楼弃远远遥望上仙的那抹素白身影消失在天际,眸色意味深长。再看向归不寻二人时,面上依旧是那副笑容,声色温润:“我们也走吧。”
“去哪?”
“回客栈,我有话与你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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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客栈的时候夜色已经渐浓,酒楼虚掩上大门,留给晚归的客人进入。
归不寻轻轻托着白狐,跟在楼弃身后走进门内。
又折腾一个晚上,还在晚市上喝了许多酒,此时的寒凉月色拨开白狐柔软的毛发,渗入肌理。小家伙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
归不寻敏锐地察觉到怀中之物微微颤抖,垂眸看去,小狐狸正眯着眼睛,紧紧贴在自己前襟,似乎这样就能够感受到一点温热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