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不寻凝视远方,长吁一口气,紧绷的情松下不少。浓重的少年气息扑面而来,一改方才笑里藏刀之态,整个人又懒散了起来。
寄望舒还没回过,听见叹气声,习惯性问了一嘴:“怎么了?”
归不寻整理一下褶皱的衣襟,漫不经心道:“魔界的江山差点就易主了。”
“是啊,差点就……”掉线的大脑刚刚连上,寄望舒惊觉这话不对,“易主?什么易主?你刚才不是还一掌把他的佩剑震碎了吗?”
“本座的地盘,他不敢动手罢了。”那人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句玩笑话,“行无祟可是上仙,就咱俩这点修为,哪个能打得过他?”
寄望舒睁圆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归不寻:“你打不过他?那他为什么不还手?”
刚才不是很有气魄的吗!
那气场,那姿态,那蔑视群雄、玩世不恭的小眼,她还以为归不寻一个能打十个!现在却来告诉她,他们两个合伙都打不过一个行无祟?
那她岂不是又差点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归不寻不以为然:“我爹娘战力强啊。”
寄望舒:“……”魔二代还挺拽。
“本座才五千年的修为,怎么能跟他一个上仙比?这点常识你都没有,还九尾狐妖呢。”
五千年修为,若放在常魔身上,大约只能与元婴期的修士抗衡;而归不寻身为二代魔主,本身就继承了一部分初代魔尊的可怖力量,所以他大概能够和真人境界的修士打成平手——也就相当于行无祟没遇见九尾时的境界。
天劫乃为修士一大关,渡劫前后的力量悬殊并非一星半点。想必行无祟也正是把握住这一点,才敢孤身一人深入魔界境地。
他瞥一眼寄望舒,小狐狸又惊又气的表情像是在提醒他什么,随即又补充道:“也对,我忘了,你记性不好。”
寄望舒一愣。
连她自己都差点忘了,这具身体的主人,原已经无法再记事。
八尾尽失,本该无欲无求,无悲无喜。
心口莫名堵得慌。尽管这并不是她的经历,但使用这具身体的时间久了,忽然就有些同情原主的遭遇。
明明只是一只懵懵懂懂、憧憬未来的狐妖,甚至未曾动过分毫邪念,就被人扼杀在最是不谙世事的阶段。
最重要的是——
她真的不想每天担心受怕,担心那个行无祟会突然从哪冒出来,冷不防地给她来上一剑啊!
寄望舒:做狐好难qq
碎琼如羽,飘飘扬扬间,已经将寄望舒的发顶铺成白色。青丝若隐若现,反而更显其如墨本色。
发间一阵温热,转瞬即逝。寄望舒愣怔抬眼,只瞧见那人还未收回的掌心悬在半空中,很快又背在了身后。
她抬手摸了摸脑袋,碎雪已然不见踪迹。
归不寻不知在想什么,琥珀色的瞳孔透着漫不经心,仿佛这只是无心之举,却又叫人一眼望不到底,深不可测。
“回去吧,外面冷。”少年语调温和,天寒地冻间徒生暖意。
寄望舒其实无法辨别他人的音色,大多都是依靠语气和声调勉强判断。但不知为何,归不寻的声音她从来没有认错过,也许是这人太过于特别,连声线都显得与众不同。
“那什么,”她觉得归不寻一定是对她的悲惨遭遇动了恻隐之心,不如趁机捞点好处,“我能不睡修罗大殿里面了吗?”
寄望舒现在只剩下一条命,灵力虚弱,一到晚上就要化作兽形。于是心灵手巧的归不寻用被褥给她堆了个窝,就摆在正殿王座旁。
——还是她刚穿书那天提起这件事,临时赶制的。原主似乎一直都是直接睡在地上。
九尾狐妖的灵根这么值钱,又经行无祟这么一闹,寄望舒感觉修罗大殿内也不太安全了。最保险的地方,还要数归不寻身边。
至少还没人敢在魔尊眼皮子底下动歪脑筋,不看儿子也得看老子,初代魔尊气吞山河的威力可还在这摆着。
归不寻掀起眼皮瞧她一眼,虽然不解,但十分体贴应道:“那好吧,你想睡外面也行吧。”
归不寻:“就是有点冷。”
寄望舒:“?”
你觉得我会提这种惨绝人寰的要求吗?
寄望舒:“我要住莲华殿。”
莲华殿是归不寻的寝殿,少年魔尊虽然不识大字,却意外的偏爱这类文雅的名字。他曾一度想要把修罗大殿的名字也改了,奈何老爹不肯,只好作罢。
归不寻抬起下巴,挑了挑左侧眉毛,玩味地睨着她:“小小年纪就想爬魔尊的床?”
寄望舒:……滚啊!
但她没敢说。
“我只是怕行无祟要杀我。”想到行无祟骇人的眼,她就想哭。
归不寻两手一摊:“可我也打不过啊。”
“没事儿,”寄望舒很大度的摆了摆手,“多活一天是一天,在你身边最安全。”要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你不会是找个借口,趁机偷看本座的身子吧?”
“?”寄望舒差点被气笑了,“有什么好看的吗?你还能有八块腹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