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庭树植单薄。
疏散的枝叶绿意不再纯粹,淡薄阴冷的天光从树冠缝隙间投落,晃荡着映在一张精致绝伦的脸上。
“师央。”
四下无人,只有一个沉静肃矩的身影伫立其中。
小满唤着他的名字,轻跑到了他的身前。
“他的伤好了?连我捅的那一道……也好了?”
他迎上她的视线,不管情亦或是言语,都找不出多余的颜色:
“陛下为何要急于捅他那一刀。”
捅他这一刀的确是小满擅自而为,并未让师央知晓。
秦蛮在议事殿失血重伤昏倒时,师央闻讯赶来。那时他没有责备她,也未多言一句。只是得知了小满捅了秦蛮后,平淡的说了声“臣明白了。”而后告诉小满,一切他来解决。
他妥帖的解决完了所有的事情,待一切平息后,这才开口问她缘由。
这并非小满第一次擅作主张,然而每次先斩后奏后都尤生怯意:
“……我怕他归朝之后再难铲除。所以果断试试曾时学的一招毙命。我并非是做无把握的事!若是我无法用匕首将他毙命,我还备了其他的方法要他的命……”
“那又是为何,您改变了主意。”
“因为……”
缘由繁杂,而能被师央知道的,只有一条。
小满怯意的目光坚定起来,鼓起了一腔肃然之气:
“我发现其中并不简单。我今日查看了江家传给秦蛮的所有书信,开与未开的皆是白纸一张。他们给秦蛮传书信是为了做给我看,他们为何要做给我看?因为秦蛮根本没有和他们通同一气,但他们想用这个方法让我们对秦蛮生疑,从而用我们的手铲除异己!这不仅说明秦蛮和江家其实毫无关系,也说明对于江家来说,他们惧怕秦蛮。所以秦蛮不能死。”
除却那不能明说的一己私欲。
小满也不希望秦蛮死。
他有不凡的能力,勇猛超群。若真能忠心于己为己所用,定能开拓山河,镇护疆土。世家庸将一无是处朝中无将可用,陆家即便有心臣服也夹杂异心不可能全全忠诚。
他的能力。
他的名望。
他的忠心。
三者合一,秦蛮是最适合成为阎崇国将的人选。
“难道陛下未想过,这也可能会是秦将军为了获取您的信任,而与江家合谋做的一出戏。”
闻言,小满将悬在腰上的一卷薄纸抽出。
这是秦蛮昏迷不醒时,小满亲自去他骑来到战马上搜出来的地图。
她将其开展在手,递到了师央身前:
“这是忌域之地的地图。若他有心与我对立,他根本不可能将这地图画下来。”
师央沉静的眸此时一怔。
他看似也未料到秦蛮会画下忌域之地的地图。
他接过小满手中的地图,一边端详一边言道:
“没错,只要一探这地图的真假,就能看出,秦将军心向何处。”
师央慎重。
他考虑的这点小满完完全全没想过。
她似乎下意识的就相信了秦蛮的话,也坚信不疑这张地图不会有误。此时被师央点拨,倒让小满陷入了沉思。
这张地图……会有假吗?
修长的手指轻慢的将地图卷束回原本的模样:
“臣会派人前往忌域之地,一探这地图的真假。若此为真,秦将军可封为国将,执掌阎崇主力军权。若此为假……”
他望着她的情,似是在探寻着什么。谦雅的声音接着道:
“他不得不死。”
稚气未褪的少女埋着头沉默无声,也不知思绪中装着什么。
他抬起手。
稍显犹豫的停滞在半空,显骨细长的指微微轻蜷。最终,却还是决意向她伸去。
他轻轻的将手抚在她的头顶,明显的感受到少女身体一震,小巧的手开始不自觉的摩挲着衣裙。
平静的声音此时盈满了柔和的暖意,温淳如风:
“陛下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