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听见前头传来吵嚷声……不真切,她头昏目眩,根本无法辨认分明。
有人闯进她的屋子,大声唤她的名字。
来来回回的人影,她张开眼睛,什么也看不清。
不记得是谁将她背起来,也不记得是谁将水喂到她唇畔。
她陷入一个繁杂而异的梦里。
她少见的,在梦中见到了薛晟。
她看着他朝自己走来。
他牵起她的手。
俯下身来,用他那薄而凌厉的唇,轻轻覆住她的……
无法用言语来形容,与他亲吻时是种什么样的感受。他吻的很深,很凶,掌心托住她的后脑,修长如玉的指头穿过她的长发,避无可避。呼吸被夺走,舌尖酥麻微痛。
总要她在灭顶般的潮涌中失控的哭出来,什么都无法去做,什么都无法去想,只能软弱无力的攀住他强健结实的肩背……
这一梦荒唐而绵长。
再睁开眼时,发觉自己躺在凤隐阁、薛晟的床上。
她眨了眨眼,模糊的视线恢复了清明。
屏外一个忙碌的影子,年迈体宽,像是余嬷嬷?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
她不是该被林氏请来的郎中诊脉,继而发现中毒的迹象,掩盖她私用避子药,用这法子瞒过林氏……此时此际,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撑着床板想要起身,身侧一个温和的男声惊住了她。
“你最好不要动。”
顾倾怔住,喉咙里隐约的灼烧麻木感还在,舌根酸酸的,有想要呕吐的冲动。
男人从一侧案边站起身,朝她走过来。
是个年轻的、陌生的男人。
穿着宝蓝底织金袍服,头束青玉冠,面白身长,瞧模样似是个养尊处优的世家公子。
顾倾想要开口相询,启了启唇,却发觉自己无法出声。
男人在她面前坐下来,取出腕枕放置在床沿,“伸出手来。”
顾倾望了眼外头,余嬷嬷正和什么人说着话,这是薛晟的地方,能进来的,自然是薛晟的人……
床侧摆着一只药箱,男人身上传来隐约的药草味。他……是医者吗?她迟疑伸出手腕,男人取出丝帕,轻垫在她腕上,而后隔帕捏住她腕关。
“姑娘此法用得未免过于险了。”男人缓声道。
“川乌白及相配,毒性足致命,虽你小心,只是用了一点,也不代表便是绝对的安全。姑娘备在床边的水,想是预备催吐清毒所用吧?可惜姑娘未曾想到,药效已发作,薛五夫人的郎中却没有来。”
顾倾抬眼看他。
男人笑了笑,“姑娘似乎,很喜欢自伤。”
他目光掠过她左腕上那道至今还留着的疤痕,轻笑道:“有薛五爷护着,姑娘何须如此?”
顾倾撇过脸,垂眸不言。
男人诊了左腕,又诊右腕,“姑娘身上这味香,如若郑某未记错,应是兹兰国传来的绮蛇香?”
“其香味淡而不易挥散,减换了一些香料,更改了配方,不过效用仍是在的。”
“常嗅之,能令男子易躁,情炽,加深身体上的感受……”
顾倾猛然抬眼,惊骇地撞上男人含笑的眸子。
第4章
从清醒后,一直一脸平静,一言不发的女孩,这一瞬面容上难得露出几丝鲜活的表情。
男人笑了声,慢条斯理地收起丝帕、腕枕,两条长腿-交叠,闲适地坐在椅子里,“怎么,被我说中了吗?”
他手指搭在身后的靠背上,对顾倾的沉默不以为意,指头蜷曲,在黄花梨木上轻轻敲扣,“你很熟悉药理。再让我猜猜,你这个身份,应该没什么机会接触懂得药理的人,光凭书上看来的,应该也不敢随意用在自己身上吧?……你家中从前有懂得岐黄之术的人?”
顾倾垂下眼睛,由于头晕和气息不稳,她只能靠坐在床内,根本无法起身,默了许久,她淡淡的岔开话题:“是先生救了我吗?”
男人托腮道:“也不算,不过受人所托罢了。起初并不想来,不过听说病人是你,觉得有趣,便过来凑个热闹。”
他凑近些,秘兮兮地对顾倾眨眼,“薛子穆对你很不错啊。上回他找我来给一个婢女疗伤,我就觉着不对劲了。”
顾倾别过头,不自在地咳了声,“先生说笑了。”
“谁说的?我再认真不过。”他放低声音,指头比在唇间,“你放心,绮蛇香的事我没与薛子穆说。”
顾倾蹙了蹙眉,澄澈的眼眸里含着一片荫翳,“先生说什么,奴婢实在听不懂。”
男人笑道:“你不承认,我也不强求。薛子穆这些年当惯了苦行僧,我瞧见他那副死人脸也实在倒胃口。现在很好啊,他总算活得像个人了。”